不便利的便利店【韓國年度總冠軍!艱難時刻的光亮之書】
廉暎淑女士在火車經過平澤附近時,發現自己的小收納包不見了。問題是,她完全想不起東西究竟掉在哪。比起弄丟收納包,發現自己的記憶力衰退更讓她不安。她冷汗直流,拚命回想自己過去的足跡。
在抵達首爾車站買高鐵票之前,收納包都還確定在身上,因為這樣才能從放在收納包裡的錢包掏出信用卡買票。接著到候車室的電視前坐下,看二十四小時新聞台等車等了三十多分鐘。上車後還抱著皮包小睡了一下,醒來後一切如常,剛剛打開皮包想拿手機時,才發現本該在裡面的收納包不見了,這讓她大吃一驚。收納包裡裝著錢包、存摺、筆記本等最重要的個人物品,現在東西不見了,令她慌張到呼吸都困難起來。
廉女士必須用比高鐵更快的速度思考。她快速將回憶倒帶,彷彿這樣就能將窗外呼嘯而過的景色倒轉。雙腳顫抖的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回憶自己的足跡,她身旁的中年男子看了都忍不住清了清喉嚨。
不過,真正打斷她的並不是身旁男子清喉嚨的聲音,而是皮包裡的手機響起了來電音樂。那是ABBA樂團的歌,但她卻想不起歌名。是〈Chiquitita〉還是〈Dancing Queen〉……哎呀,俊熙,看來外婆真的是有點癡呆了。
廉女士用顫抖的手拿出手機,才終於想起這首歌叫做〈Thank You For the Music〉。接著她看見螢幕上顯示○二開頭的陌生號碼,她深吸一口氣按下通話鍵。
「喂?」
對方沒有立刻回應,廉女士只能從背景噪音判斷那是公共場所。
「請問是哪位?」
「是廉……暎淑……嗎?」
這個人的聲音很沙啞,講話又含糊,讓人聯想到熊剛結束冬眠離開洞窟時張口發出的吼叫聲。
「對,我是,有什麼事嗎?」
「妳的錢包……」
「啊,你撿到我的錢包嗎?你在哪裡?」
「……首爾。」
「首爾哪裡?是首爾車站嗎?」
「對,首爾……車站。」
她把話筒拿開,鬆了口氣後清清嗓子說:
「謝謝你找到我的錢包,但我現在在高鐵上,我會在下一站下車立刻趕回去,能不能請你先幫我保管一下,或是寄放在什麼地方呢?等我回到首爾之後再給你謝禮。」
「我會在這裡。……我也……沒地方去。」
「是嗎?我知道了,那我們要在首爾站哪裡碰面?」
「往機、機場鐵路那邊的……GS便利商店。」
「謝謝你,我會盡快趕過去。」
「妳可以……慢慢來。」
「好,謝謝。」
掛上電話後,廉女士感到五味雜陳。話筒那頭的男子,用如動物般口齒不清的語氣說話,讓她相當確信對方是名街友。從那句「我也……沒地方去」,還有公共電話撥出的號碼大多是區碼○二開頭這兩點判斷,對方肯定是沒有手機的街友。廉女士無法放鬆警戒,即使對方說會把錢包歸還,仍讓她莫名感到不安,擔心對方可能會提出其他要求的恐懼在心底蔓延開來。
不過既然是特地打電話來,又老實說會歸還錢包的好心人,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危害,拿錢包裡的現金四萬韓元當謝禮應該就夠了。就在這時,列車即將停靠天安市的廣播響起,廉女士將手機放進皮包裡,起身離開座位。
回程列車快要經過水原市時,廉女士的手機再度響起。她像是要預防癡呆一樣,一邊確認來電者一邊跟著唱起〈Thank You For the Music〉的歌詞,發現是跟剛才一樣的號碼,她努力壓抑不安的心情接起電話。
「……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男子畏畏縮縮的聲音,廉女士感覺自己像在面對狡辯的學生,刻意用了點力回話。
「請說。」
「那個……老師,我肚子有點餓……」
「所以呢?」
「可以……買便利商店的……便當嗎?」
瞬間,一陣暖流流過廉女士的心底,「老師」這個稱呼和「便當」這個詞,瞬間讓她變得更加寬容。
「好,去買便當來吃吧,我想你應該也口渴了,順便買個飲料吧。」
「謝、謝謝。」
掛上電話沒多久,手機便立刻收到消費簡訊,速度快到讓她懷疑對方簡直是站在便利商店櫃檯前撥電話給她。瞧這人餓成這樣,絕對是人稱首爾車站的霸主、鴿子的好朋友—街友。仔細一看,簡訊內容寫著「GS朴燦浩裝太滿的便當四千九百韓元」。「看樣子他沒買飲料來喝,還算是有羞恥心。」本想說是否該找個人陪同領回失物的廉女士,這才終於放下一顆心,決定單獨與對方碰面。雖然年逾七十且有疑似失智症狀,但廉女士相信自己仍有一定的威嚴。畢竟在屆齡退休之前,她可是能大方又大膽地獨自面對年輕學生,她決定相信這樣的自己。
抵達首爾車站後,她很快找到通往機場鐵路的電扶梯。搭乘電扶梯一下樓便能看見右前方的GS便利商店,而那名嗓音跟熊一樣的男子,正蜷縮在便利商店前埋頭吃著便當。越來越能確定對方的身分真如自己所猜想之際,她竟突然緊張了起來。那名男子留著一頭如拖把般的黏膩長髮,穿著薄薄的運動夾克,和一條髒到分辨不出是駝色還是褐色的棉褲。這樣的他正用端正的手勢拿著筷子,夾起便當裡的維也納小香腸來吃。沒錯,肯定是名街友。廉女士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就在這時,三名陌生男子朝著正在吃便當的他衝去,廉女士嚇得當場停下腳步。三名如鬣狗般的男子同樣也是街友,他們將那名男子壓倒在地,使盡全身的力氣只為搶走某樣東西。廉女士急得跺腳並不停四處張望,但路過的人卻似乎以為這只是街友間常見的爭執,都只是瞧了一眼便快步離開。
男人打翻了吃到一半的便當,全身縮得像一顆球似的保護自己。最後卻被那些人掐住脖子……手臂硬是舉了起來……拚命保護的東西也被搶走。一旁看得坐立難安的廉女士,一眼便看見那群人搶奪的目標,就是自己的粉紅色收納包!
三名露宿者起身準備離去之前又踹了幾腳,意圖甩開緊抓著他們不放的便當男。廉女士四肢發抖,呆愣在原地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便當男像是要反擊般起身,整個人撲向那個拿著收納包的男人。
「呃啊啊啊!」
便當男發出怪聲,一把抓住對方的腿將人撲倒。在便當男壓制對方並搶回收納包後,又有另一人撲上去,就在這一瞬間,廉女士眼中燃起熊熊烈火,她倏地起身,朝那群人跑去並大喊:
「喂!你們!快把東西放下!」
她出聲制止的同時,這群人也停下所有動作,接著她用自己的皮包,甩打最前面那個男人的頭。嗚呃。讓一個人嘗到苦頭之後,其他人隨即起身準備逃離現場。
「小偷!他們偷了我的皮夾!快站住!」
聽見廉女士大喊,人們紛紛停下腳步關注這起事件,那群男子也一一轉身逃跑,只剩下便當男還緊抱著懷中的收納包蜷縮在地。她走近那名男子。
「你沒事吧?」
男子抬起頭看著廉女士。他的上眼皮因被打而腫起來、鼻血也流個不停,再加上鬍鬚長到遮蓋住嘴巴,看上去就像剛出門打獵回來的原始人。男子彷彿這才發現攻擊他的人已經離開,便撐起自己坐在地上。廉女士也掏出手帕,蹲坐在這名男子面前。
瞬間,街友身上特有的酸臭味撲鼻而來,廉女士憋著氣將手帕遞出去。男子搖了搖頭,選擇用自己的夾克抹了抹鼻子。廉女士一方面擔心自己的收納包沾到男子的血和鼻水,一方面卻對有這種念頭的自己感到不耐。
「你真的沒事嗎?」
男子點了點頭並打量著廉女士。在男子的認真打量之下,廉女士不禁開始擔心自己是否做錯了什麼,很想立刻逃離現場。對喔,應該趕快把收納包拿回來。
「謝謝你,幫我顧著我的收納包。」
男子用右手拿起原本用左手護著的收納包,交還給廉女士。但就在廉女士想接過收納包的瞬間,對方又立刻將手收了回去。他再次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驚訝的廉女士,並打開收納包。
「你要做什麼?」
「妳是……這東西的主人嗎?」
「對,我就是東西的主人,所以才會來這裡找你。你剛剛跟我通過電話,你忘了嗎?」
對方沒來由的懷疑令廉女士有些不快。男子二話不說迅速從收納包裡翻出皮夾,並從裡面拿出身分證。
「身分證字號……是多少?」
「拜託,我看起來像在說謊嗎?」
「我必須確定。……我有責、責任……要把東西物歸原主。」
「身分證上有我的照片啊,你比對看看。」
男子眨了眨瘀青的眼睛,來回看著身分證與廉女士。
「照片……看起來不像。」
這番言論荒唐到令廉女士忍不住嘖了一聲,但她並沒有生氣。
「很久了,照片看起來很久了。」
男子補充。雖是很久以前的照片,但仍認得出是廉女士本人。也許是男子的健康狀況不佳,連帶影響到視力,再不然就是廉女士真的老了。
「說說看……妳的身分證字號。」
呼,廉女士嘆了口氣,對著男子背出自己的身分證字號。
「五二○七二五︱XXXXXXX,可以了吧?」
「沒、沒錯,我得確定真的是妳……對吧?」
男子帶著尋求肯定的眼神,將身分證放入皮夾裡,再將皮夾重新放回收納包中,並把收納包遞給廉女士。廉女士接下收納包,感覺這場騷亂終於結束,然後她才有餘力開始感激眼前這名男子。包括他寧可被其他街友毆打也要保護收納包、在物歸原主前仍要仔細確認身分等等表現,若不是具備一定的責任感,肯定不會有這些行為。
這時男子哼了一聲站起身來,廉女士也跟著起身,急忙從錢包裡掏出四萬韓元現金。
「這裡。」
她能感覺到男子以遲疑的態度望著那些錢。
「收下吧。」
男子沒有接下現金,反而將手放入夾克口袋,掏出一團詭異的衛生紙將流下的鼻血擦掉後轉身離去。這樣的舉動,反而使廉女士拿著酬謝金的手顯得有些尷尬。廉女士呆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看男子駝著背,一拐一拐地走回剛才縮著吃便當的便利商店前,廉女士很快跟了上去。
男子站在便利商店前,看著剛才吃到一半翻倒在地的便當自言自語不知說了什麼,接著便是一陣嘆息。廉女士看著他的背影好一段時間,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拍拍他。男子轉過身來,發現廉女士以安撫學生的溫柔表情看著自己。
「先生,你要不要跟我來一下?」
從西站方向出來,男子突然停下腳步,他的樣子有如不願生活在城市裡,抗拒離開大自然懷抱的草食動物。廉女士做出催促的手勢,終於帶他離開首爾車站,一起往葛月洞方向走去。男子配合廉女士的速度,走在距離她身後幾步的位置,廉女士則以小碎步穿越葛月洞朝青坡洞走去。深秋時分,路邊銀杏樹落下的果實,散發出與男子身上類似的氣味。廉女士也在思考,自己為何會帶著這名男子離開車站。
她想好好回報這名拒絕收下酬金的男子。一方面是報答他拚命守住自己的收納包,同時也想鼓勵這位做出正確行為的街友。長年擔任教職的她,養成會對學生行為做出回饋的習慣,這也多少發揮了一些影響力。最重要的是,廉女士打出生起就信奉基督教,這名男性街友主動展現好心,有如《聖經》裡描述會幫助路旁遇難者的好撒馬利亞人,而她自然也想成為好心的撒馬利亞人。
約莫走了十五分鐘,穿過西站後方幽暗巷弄,一座優雅的大教堂映入眼簾。由於附近就是女子大學,身邊不時有穿著牛仔褲跟夾克的女大學生走過,也能看見因電視節目聲名大噪的小吃店前,排著長長的人龍。廉女士回頭,看見男子慌張環顧四周的風景,許多路人也刻意避開她與這名男子。她一方面好奇自己與這名男子的組合,看在他人眼裡是什麼樣子,一方面也有些擔憂。因為青坡洞就是她住的地方,也是她的店面所在之處。
男子就像廉女士的尾巴,緊緊跟在她身後往淑明女子大學方向走去。走過幾條巷子之後,他們來到一個三岔路口,三角窗的位置是一間便利商店。那是廉女士投資的小生意,也是能夠供應男子便當的場所。推開便利商店的門,廉女士用手勢示意男子進來,男子遲疑了一下,然後才跟上去。
「歡迎光臨。啊,老闆好。」
工讀生詩賢放下手機,以微笑向廉女士打招呼。就在廉女士回以微笑的瞬間,詩賢露出驚訝的神情。
「沒關係,他是客人。」
聽老闆這麼一說,讓詩賢的表情更加不自然了。看見這樣的詩賢,廉女士不禁覺得她還不夠懂事。她拉著男子的手往便當陳列架走去,不知男子是很會察言觀色還是不以為意,只是安安靜靜地跟著廉女士。
「想吃什麼儘管挑吧。」
男子一臉疑惑。
「這裡是我經營的便利商店,你不用在意別人,盡量挑。」
「那……嗯……咦?」
本來舔著嘴的男子,突然張嘴發楞。
「怎麼了嗎?沒有你想吃的嗎?」
「沒有……朴贊浩……便當。」
「這裡不是GS便利店。朴贊浩便當只在GS便利店賣,不過這裡也有很多好吃的,你看看。」
「……朴贊浩,很會做便當……」
男子掛念著其他便利商店的便當,讓廉女士無奈地不知該說什麼好,只好拿起眼前最大的一個便當塞給他。
「吃這個吧,山珍海味便當,有很多配菜,很好吃。」
收下便當的男子慎重地數起配菜的數量,共有十二道。這對街友來說已經是滿漢全席了,你這傢伙!廉女士看著仔細端詳便當的男子心想。像是確認廉女士沒在騙人一樣,男子看了好一陣子才抬起頭來向廉女士鞠了個躬,接著就往店外的座位區走去,彷彿那裡是他的指定席。
戶外那小小的綠色塑膠桌,很快成了男子的小餐桌。男子像是對待珍寶似的,小心翼翼打開便當蓋,再恭恭敬敬地拆開免洗筷,慢慢夾起一口飯放入嘴裡。廉女士先是仔細觀察男子的行為,然後才回過頭拿了一個杯裝大醬湯到櫃檯。詩賢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並刷了條碼。廉女士用熱水泡好大醬湯,帶上餐具往外走。
「配著吃吧,要有點湯才好。」
男子來回看了幾下大醬湯與廉女士的臉,接著用極快的速度拿起大醬湯喝了起來,廉女士甚至沒有機會把餐具遞給他。男子絲毫不在意那是剛用熱水泡好的大醬湯,咕嚕咕嚕地喝下半杯後才點點頭繼續吃便當。
廉女士回到店內拿紙杯裝水,再將杯子放在男子身旁,然後在他對面坐下。她靜靜看著男子吃便當的模樣,不知該說他像是剛從冬眠中甦醒而感到飢餓,還是為了準備冬眠而必須儲備足夠的營養,總之,男子就像一頭拚命扒著蜂蜜罐的熊。街友想必是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但他的身形怎麼還能這麼魁梧呢?她在想,街友之所以會胖,也許就跟貧困階層肥胖率偏高是一樣的道理,再不然就是因為他們總是吃得太快而沒能好好消化。
「慢慢吃,不會有人跟你搶。」
男子抬頭看著廉女士,嘴上還沾著炒泡菜的醬汁,但眼神中已經沒有剛才的警戒,而是換上一副溫順的神情。
「很……好吃。」
男子看了看一旁的便當蓋,補充說:
「真的是山、山珍海味……」
男子點了個頭向廉女士道謝,然後又喝幾口大醬湯。此刻他的舉動已不再那麼急躁,想必是填飽肚子後有了精神。看著他把剩下的炒魚板一掃而空,廉女士心中升起一股奇妙的滿足感。因為她從男子不放棄任何剩餘魚板的努力中,看見了生命的崇高。
「以後肚子餓就來這裡吧,隨時都可以來吃便當。」
男子停下筷子,睜大眼看著廉女士。
「我會跟工讀生說,你不需要付錢,來吃就好。」
「妳是指報、報廢品吧?」
「不,吃新的啊,為什麼要吃報廢品?」
「工讀生……都吃報廢的,我覺得……那個很棒。」
「我們店不讓人吃報廢品,工讀生不吃,你也不吃。所以你就吃一般的便當,我會跟他們說。」
男子愣了一下,然後再次向廉女士鞠躬,接著繼續努力夾起剩餘的炒魚板。廉女士這才將自己拿來的湯匙遞給他,男子收下湯匙後短暫停止動作,那副模樣就像第一次看見智慧型手機的黑猩猩。不過就好像一旦學會騎自行車,便永遠不會忘記怎麼騎一樣,他迅速用湯匙舀起剩餘的炒魚板,滿足地放到嘴裡。
澈底清空便當後,男子抬起頭來看著廉女士。
「我……吃飽了,謝謝。」
「我才要謝謝你幫忙保管我的東西。」
「那個……原本是被另外兩個人拿走的。」
「兩個人?」
「對,我教訓了他們一頓再搶過來……就是放有皮夾的那個……」
「所以你是去找那些偷了我收納包的人,把東西拿回來還給我的?」
男子點了點頭,再拿起廉女士給的紙杯喝了幾口水。
「兩個人……我能贏。三個人……很難。他們……後來都被我教訓了。」
說完這句話,男子不知是不是因為想起車站的狀況而氣憤,意外露出了牙齒。泛黃的牙齒間卡著一些辣椒粉的殘渣,讓廉女士有點受不了,但看見對方因為自己的幫助而恢復生機,又讓她感到安慰。
男子把剩下的水喝完,看了看四周。
「不過…這裡……是哪裡?」
「這裡嗎?是青坡洞,青色的山丘。」
「青色……山丘……真不錯。」
濃密鬍鬚下的嘴角微微上揚,男子拿著便當與大醬湯的容器起身,熟練地將容器分類回收,再回到廉女士面前。他從夾克口袋裡掏出那團衛生紙擦了擦嘴巴,接著以九十度鞠躬向廉女士恭敬道謝後,便轉身離開便利商店。
廉女士看著男子離去的背影,覺得他就像剛下班離開公司,正往首爾車站前進的上班族。接著廉女士走回店內,工讀生詩賢一看到她進門,便好奇地東問西問。廉女士從在火車上發現收納包不見開始,完完整整說明整件事情的始末。這個故事讓詩賢感到既驚奇又擔心,一直忍不住發出天啊、天啊的驚嘆聲。
「真是個有趣的人,實在很難想像他是遇到什麼問題才成為街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