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律師的非常選擇【《非常律師禹英禑》援引的真實故事】
催回欠款最戲劇化的方式
叮咚!螢幕跳出了一封Facebook的訊息通知,卻是來自陌生的名字。
「我很久以前就開始關注律師的文章。我是以企業為對象進行革新營銷相關講座的講師,最近遇到一些令人苦惱的事,想向您尋求諮詢。」
光是透過訊息對話很花時間,於是我立刻請他撥通電話給我。
金聖佑(四十歲)自前一份工作離職後,就以個人講師的身分接案。雖然不用遷就於組織、可以自由活動的個人講師貌似很帥氣的工作,但其實謀生並不容易。個人講師可以直接從需要職員訓練的企業接受邀請,不過更普遍的方式是由仲介公司先行聽取企業的需求,再依不同要求邀請講師,提供配套服務。
聖佑在三個月前接到P仲介的邀請,以「組織革新和領導能力」為主題,向國內首屈一指的大企業員工進行了為期五天、每天八小時,包含講座和研討會,總共四十小時的教育課程。P仲介口頭提出了每小時十五萬、一共六百萬韓元的講師費,這樣的金額算是很優渥的條件。
聖佑也為了本次教育課程,聘請助理講師來幫忙,並決定從自己的講師費中扣除一百萬韓元給助理講師們。雖然他也希望能將所有費用納入口袋,但為了提高課程品質,別無他法。
聖佑的月平均收入大約為兩百萬韓元,根據案件多寡而浮動,由於較晚婚,還沒有孩子讓他們夫妻非常苦惱。很幸運地去年妻子成功懷孕,且臨盆日期將近。由於沒有長輩能幫忙坐月子,只能求助月子中心,兩週的費用約為兩百五十萬韓元,雖然有更便宜的,但聖佑想讓妻子得到更好的產後調理,只得努力開源。此時接到S公司的職訓委託,扣除助理講師費還能賺取五百萬元,令他寬心不少。手頭緊的人計算總是過於精準,在齒輪般精密的計畫中,若稍有不慎,便會陷入難堪的窘境。
「雖然我喜歡教課,但接連五天、一天八小時不間斷的說話也會精疲力盡,不過這次是抱著愉悅的心情進行講課,事後評價也在滿分五分裡獲得了四.七分。身為講師能獲得這麼高的評價讓我很有成就感,但仲介公司至今尚未支付講師費。」
S公司在業界以快速支付教育費用聞名,因此P仲介不可能還沒收到S公司的款項。職訓課程結束後,聖佑並未收到任何來自P仲介的消息,等待兩週後,他小心翼翼地向P仲介要求支付講師費。
「我們正在進行結算,請稍等一下。」
負責人只有這個回答。於是聖佑只好自掏腰包先給助理講師們一百萬元酬勞,這是因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們的處境。
儘管一直提起錢的事情也讓聖佑感到自尊心受損,但一碼歸一碼,猶豫過後,他決定直接打電話給P仲介的代表。P仲介的金代表同樣給了簡短的回答:「請稍等一下,我們已經在進行結算。」
對方照舊推拖。聖佑從後輩那兒得知P仲介近來資金周轉不靈,去年開始就頻繁發生拖欠講師費的事件。不安的聖佑顧不了面子,再次打電話給金代表,對方卻再也不接電話了。他接著聯絡了P仲介負責人,對方回答:「這件事由金代表全權負責,請直接聯絡代表本人。」推卸了責任。懷著鬱悶的心情,他親自走了一趟P仲介,卻發現大門深鎖。
聖佑腦袋一片空白。百般打聽後發現,P仲介又承包了其他公司的教育訓練,正常的進行著仲介事業。感受到對方的刻意迴避,聖佑認為再繼續下去很有可能拿不到錢,於是找了認識的律師尋求法律協助。在已簽訂合約下,要向P仲介請求支付六百萬的講師費並非難事,所以律師們擬定了兩種方案:
第一種,以P仲介為對象提出民事訴訟。不過由於正式訴訟將耗費許多時間及費用,建議採用迅速、簡單的督促程序──命令支付的方式進行。聲請支付命令後,對方若未提出異議,就能以此定案,這個方式大概需要三週至一個月的時間。
若對方提出異議,就會轉成正式訴訟,需要追加費用及時間。即使對方不提出異議,萬一對方堅持不支付講師費,就得透過判決書強制執行,這個過程也需要耗費額外的時間與費用。若是採用這個方法,該律師提出的費用為一百五十萬韓元(印花稅、強制執行費另計)。
第二種,以P仲介的金代表為對象提出刑事訴訟。若是打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支付講師費,卻讓聖佑負責授課,便觸犯了刑法上的詐欺罪。但詐欺罪成立的前提是,必須證明「P仲介從一開始就打算不付錢」。
不過近來警政單位透露的訊息是希望透過民事程序解決民事問題,不樂見與刑事案件「捆綁」,所以要是起訴書寫的方向不對,會直接不予受理。在這樣的狀況下,正確撰寫起訴書最為重要,在協助撰寫起訴書和處理刑事程序方面,該律師所開出的費用為三百萬韓元。這名律師認為,只要提起刑事訴訟,問題便能快速得到處理。
「無論選擇從民事或刑事方面下手,對我來說都是龐大的負擔,於是我選擇優先進行聽起來效果更為強烈的刑事程序。不過還是有些擔心,只好冒昧前來詢問律師。」
了解整體情況後,對方企業要不是真的經營困難,就是想盡可能延後發放款項而耍了小聰明。
我向聖佑提問:
「你以後還想和P仲介合作嗎?」
「不了,經過這次事件,我認為他們不是適合繼續合作的公司。」
既然不想再和P仲介維持合作關係,那稍微強勢一些也無妨。對聖佑來說,P仲介也許是甲方,但對合作企業來說,P仲介不也處於乙方的位置嗎?於是我動了點腦筋。
「我會簡單寫下一段訊息傳送給你,請把這些內容傳送到P仲介金代表的電子信箱、簡訊和通訊軟體。」
「那個人不會接我的電話或是看其他聯繫方式的訊息。」
「試一次吧,看看結果如何。」
我寫好並透過Facebook傳送給他的訊息如下:
金代表啟
您近來好像很忙碌,所以只好以這種方式聯絡您。抱歉總是因為S公司的教育訓練課程費用打擾您,我也是急需用錢才迫不得已。
不過仔細想想,金代表若是已經從S公司那裡收到款項,不可能拖欠著不給我,所以我明白了問題的癥結在S公司,您要承受S公司的甲方作風一定很辛苦吧?
我調查了一下,S公司裡有負責監視各部門行為的倫理經營組。我會向S公司的倫理經營組投訴,告訴他們自己公司的教育組有多麼狐假虎威,致使中小型仲介公司面臨了何種困難,並且造成像我這樣的個人講師也連帶被拖累。這是大企業的部門應該做的事情嗎?也許接到投訴之後,S公司會好好的教訓他們的教育部門吧。
容我代替您處理這件事,請耐心等候,不好意思這段時間一直催促您。祝您身體健康。
聖佑把這段文字分別傳送至金代表的電子信箱、手機簡訊及通訊軟體,距離送出訊息過了正好三十分鐘後,他收到了金代表的簡訊回覆。
「我們對彼此好像有些誤會,我最近忙於處理新的案子,所以沒能回覆訊息,對不起。請把帳號告訴我,我會立刻處理。」
傳送帳號後,六百萬元立刻入帳。經歷了三個月的煎熬,問題居然就這樣迎刃而解了,讓聖佑感到無語。
P仲介的金代表今後也想和S公司維持合作關係,如果S公司接到聖佑的投訴,那他與S公司的交易肯定會化為泡沫。因為觸碰到了金代表最重視的部分,所以問題自然得到了解決。
我接到聖佑打來的電話,他小心翼翼地詢問:
「律師,真的很感謝您。我想給您謝禮,請告訴我該怎麼做才好?」
啊,這個問題真難回答。講了五分鐘的電話、花了十分鐘寫訊息,這個案件若要計算費用也不是很恰當,於是我回答:
「沒關係,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善事。」
「不,不給謝禮實在有違常理,請告訴我該怎麼做比較好。」
我左思右想,最後提出了建議:
「您是從事行銷和革新營銷相關課程的講師對吧,那麼你來我擔任顧問的公司授課如何?一堂約兩個小時的課程就好。我也得管理我所擔任顧問的公司,你若能替職員們上課,我會很有面子,如果他們滿意你的課程,以後也許就能以收費課程的方式繼續合作。」
「好的,這種方式我當然沒問題,不只是兩個小時、四個小時的課程也行。」
我心想:太好了。還能為我目前擔任顧問的公司送上帥氣的禮物,簡直一舉兩得。同時,真心希望這件事也能讓P仲介的金代表有新的體會。
關係是相對應的,儘管在某些關係中占了上風,但在別的關係裡,情況也許會有所不同。若是無法了解這種循環法則,唯獨對弱者苛刻,在哪天更強的人出現時,這種人便會受到嚴厲的打擊。
《菜根譚》有句話說:「鷹立如睡,虎行似病。」意思是:「老鷹站立的姿勢就像打瞌睡,老虎行走的方式就像生了病。」告訴世人要隱藏起自己強大的力量,無論何時都得注意,用低調的姿態應對。真正的高手絕對不會在弱者面前虛張聲勢或逞凶鬥狠。
被誘惑動搖的高中班長
「我當時沒勇氣說出口。想到每個月的薪水、附帶司機的公務車與公司信用卡都可能離我而去,我就無法爽快的挺身而出……」
吳宰英(五十歲)在仁川經營維修工廠多年,主要接受企業訂製、鑄造模具,也製作產品出售。技藝出眾的他對發明新事物非常感興趣,經長時間的摸索與測試後,終於研發出提升汽車引擎制動器性能的劃時代裝置,通過了數次現場測試後,效果卓越。
透過朋友引薦,他與K公司負責人見面並介紹了自己的產品。K公司年營業額高達三兆韓元,是制動器零件業界最知名的公司。起初,K公司因為是小型公司的提案所以沒太在意,但負責本案的次長在仔細審視內容、與吳宰英多次會面後改變了想法,他認為這項技術已經達到能夠應用在新車上的水平。
於是合作進度突飛猛進,K公司為了簽署技術移轉與協力製造的合約,與吳宰英進行了協商。K公司提出的方案是支付一次性七億韓元的技術授權費,之後每販售出使用了該技術的產品時,再支付百分之五的利潤作為專利權利金,K公司甚至不主張獨家使用權,明確約定不會干涉吳宰英自行製造並銷售給其他企業。
這樣的條件非常好。吳宰英這一生只經營過小規模的維修廠,一想到這次能夠發展出一番事業就充滿了期待。K公司詢問吳宰英是否擁有該技術的專利,但是他並沒有特別申請專利,於是K公司告訴他,若未擁有專利就無法對第三方行使獨占權,因此建議吳宰英申請該技術的專利權。
吳宰英與專利代理人見面討論,承辦代理人搜尋了是否有與他的技術相同或相似的技術已經預先申請或註冊專利,令人驚訝的是,他們發現一年前已經有幾乎一模一樣的技術遞交了專利申請,並在最近成功註冊。
專利所有權人是C公司,吳宰英對C公司一無所知,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而感到不知所措。K公司得知此消息後,表示很難與吳宰英繼續合作下去,只能與擁有專利權的C公司接觸。K公司與C公司取得聯絡,C公司在與K公司進行了幾次會議後,決定以將專利授權給K公司的方式共同合作。
這有如晴天霹靂的消息令吳宰英感到悵然若失,他找到我,向我諮詢這個問題是否有解決的方法。專利和商標的使用權皆是由率先申請並註冊成功的人持有,縱使身為原始發明者,若是沒有確實掌握專利權,理所當然會被專利持有者給比下去。從需要將該技術商用化的K公司立場看來,只能與保有專利權的公司進行合作。
「沒有比較好的解決辦法。」
我向吳宰英解釋,儘管很委屈,但也別無他法。「如果你下一次又發明了其他新技術,一定要先申請專利。」我只能給出這樣為時已晚的建議。吳宰英在聽完我的說明之後,還是鍥而不捨地繼續調查登記為專利持有權人的C公司,結果發現C公司的副社長兼經營顧問正是自己的高中同學。
「即使你的高中同學是C公司的副社長兼經營顧問,也已經無法改變現況了,社長。」
我試圖安撫帶著激動情緒前來找我的吳宰英,不過在聽完詳細的說明後,我也意識到這並不是可以直接忽視的問題。
一年半前,吳宰英與高中同學金政勳在自己的維修廠辦公室見面。金政勳在高中時期曾擔任班長並且一直維持全校第一名,相反地,吳宰英性格內向、成績也不算好,和同學們相處得並不融洽,不過金政勳卻一直很照顧吳宰英。
自一流大學畢業、進入韓國首屈一指的S集團後便步步高升的金政勳,因為下屬不光彩的貪汙事件、背負連帶責任而必須遞交辭呈。他在一邊尋找新的工作機會,一邊和不同人見面的過程中,來到了吳宰英的維修廠。
「因為想要炫耀,我給那位朋友看了這項技術相關的創意筆記和當時已完成的設計圖。因為政勳同樣是畢業於機械科系,所以對我的技術展現了極大的興趣。」
政勳一邊說著如果自己想到其他點子的話,會幫忙一起完善這項技術,一邊用手機將筆記和設計圖都拍了下來。
「你確定這位朋友當時用手機拍下了創意筆記和設計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