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自古誰不廢：或懷才不遇，或落榜情傷，古代魯蛇的人生堅強講義

《重考生的悲情日記》

重考一直是一件很尷尬的事。 

在我有記憶以來，我唯二感到尷尬的時候，一是小學開學時被叫到臺上自我介紹。

二是過年圍爐時和根本不認識的親戚寒暄。 前者是一種被大人遺棄在陌生環境後，被迫赤裸裸在大眾面前做出一分鐘左右的自白；而後者是一種磨練，一種進社會前的強迫歷練。圍爐時升起的裊裊氤氳，象徵著傳統教育中數不盡的矛盾。 

一言蔽之，自我介紹像是殉教，而過年圍爐像是演戲，演一場腳本很爛的戲。 但自從知道「重考」這件事後，我才知道，尷尬的事真的存在，而且是前者無法比擬的。 但文人們注定要面臨這種尷尬的處境。  

託了完善文官體制發展的福，中國文人的前半生跟人生目標基本上都早早注定。 前半生：讀書、考試、中舉、光宗耀祖（後半生要看自己造化）。 

人生目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有些人是為了錢啦，我比較愛後者）。 

現在課本上有名的文人大多幾次就過關了，像是前面提過的柳宗元柳少爺、蘇軾蘇轍兄弟、好基友元稹白居易等，就算卡關，玩到最後也會過關，一如愛起爭議的吵架王韓愈。 但有些人國考遊戲玩到一半就卡關了，而且一卡就是一輩子。 蒲松齡就是其中一人。

〔地獄級國考遊戲〕

許多人對考場士子有些誤會，以為考試是一件很風雅的事。 

事實上，考場的生活跟地獄差不多。 

首先，不像現在是每年一試，古代是三年一試。 

而且要取得當官資格，還要先考過秀才、舉人、貢士，最後才能取得最終門票：「進士」。（人生是有幾個三年？） 再來，考場環境可說相當惡劣，而且考試時間相當長，一場可以考上好幾天。 

為了要避免考生舞弊，政府提供考生每人一間簡陋的單人房，但不供餐，所以考生要自帶乾糧，且大小便都要管制。根據史料記載，許多考生受不了考場壓力，甚至時有自殺之類的激烈行為發生。 

考試內容繼承從唐宋而來的傳統，以四書五經為主，而明清兩代，更是為了讓考生能挑戰人類極限，使用了被人詬病幾百年的文體—「八股文」。 「八股文」有多恐怖？

顧炎武：「八股之害等於焚書，而敗壞人才。」（廢八股文，救救孩子！） 黃宗羲：「科舉之弊，未有甚於今日矣。」（八股文誤國！） 袁了凡：「務記臭爛時文，以為捷徑者入。」（寫智障論文很可悲。）

聽見了嗎？考生的心聲我們都聽見了。 

但考官們都聽不見。 如果沒辦法體會，那就想像一下： 你要寫一篇作文，作文內容從固定幾本書（而且不薄）出題，還要用書中的句子來當作文題材（基本上全背）。接著，你要用固定格式殺出一條生路，該對仗就對仗，該排比就排比，該押韻就押韻。再來，每篇文章要由八大段構成，每段都有固定格式、句數。最後，教科書很多，但如果不寫朱熹朱老師見解一概零分。 地獄，而且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但還是有可以輕鬆的消息，雖然「百無一用是書生」讓考生相當尷尬，但基於「士農工商」的根本概念，所以古代考生還是能風雅地讀書，一如你我想像。 但要是一直沒考上，就不是尷尬，而是非常尷尬。

〔全大清最狂BBS上線啦！〕

蒲松齡，一個比誰都尷尬的人。 蒲家祖先曾中過幾個秀才，還有一個進士，在地方小有名氣。 但時運不濟，蒲家後代沒有功名，父親蒲槃更因家道中落提早失學，於是考取功名的夢想便落在「神童」蒲松齡身上。 

而小蒲松齡自己也相當爭氣，考秀才一考就是第一名。 

天才！真是天才！ 

當時的蒲松齡名噪一時，在考生中成為一種傳說（名藉藉諸生間）。 

秀才、舉人、貢生、進士。 在蒲松齡心中，一條光明大道已在眼前展開。 

但傳說總是短暫的。 

在來年鄉試中，他很快發現，自己落榜了。 

舉人落榜倒也不是什麼可怕的事，畢竟三年後好漢一條，再考上不就行了。 

然而現實總是比幻想殘酷。 

「蒲先生有你的信喔。」 

「什麼？是中舉的嗎？」 

「呃不是，恭喜你落榜了。」 

沒錯，第一次是失誤，第二次是疏忽，而次數多時就是真理。 

人生是這樣，落榜也是這樣。 

孫中山十一次革命沒有全勤參加，但蒲松齡每次考試都是用汗水淚水寫卷。  

看著省城中的點點燈火，蒲松齡一言不發地站在大街上。 

「我的人生要怎麼辦啊？」 

「沒有人在第一關就卡關的啦！」 

國考魯蛇蒲松齡在悲憤之下，便回到家鄉開始準備革命。

「敏鎬，蒲松齡要反清復明喔？」 

「沒啦，就是回老家繼續讀書重考。」 

但蒲松齡在重考生活中開始一了個小小計畫。 

一棵樹、一個茶攤、一杯茶，一群悲憤的鄉民。  

「全大清最狂BBS上線啦！」

〔恐怖都市傳說〕

《聊齋志異》（簡稱《聊齋》），基本上就是古代批踢踢，一個紙本版最大論壇。 

一本以鄉民意志集合在一起的勵志好書，而這本書的內容可以說是相當龐雜。 

如果以現在批踢踢的分類，我們大概會看到這種內容：  

【黑特】有沒有主考官眼光跟智障一樣的八卦？（〈司文郎〉） 

【Marvel】路上有恐怖道士把我的梨子騙走了！（〈種梨〉） 

【八卦】爆卦！正妹被人蛇集團囚禁在破廟裡賣淫！（〈聶小倩〉） 

【黑特】超幹！第一次遇到道士開班授課詐財（〈勞山道士〉） 

【黑特】有沒有政府隨便徵收蟋蟀的八卦？（〈促織〉） 

【表特】愛亂笑的正妹，恰巧是我表妹（〈嬰寧〉） 

【小說】我親戚阿公是城隍（〈考城隍〉） 

【八卦】某縣有黑心集團詐騙老人買藥！（〈口技〉） 

【整形】神乎奇技，從醜得像鬼到正妹一枚（〈畫皮〉） 

【笨版】為什麼大家地震時會打卡但忘記穿衣服？（〈地震〉）  

依照以上的分類，可以看出傳說千奇百怪，有些動輒幾千字，有些卻是寥寥幾行，看起來像是不知道哪來的鄉民隨口說的垃圾話。 

例如像：

鄉民看見眼睛發光的尼斯湖水怪。（〈夜明〉） 

衢州三大都市傳說。（〈衢州三怪〉） 

兒子把老爸閹掉的社會事件。（〈單父宰〉） 

山中不明生物追蹤實錄。（〈黑獸〉） 

荷蘭人變魔術搶走土地。（〈外國人〉） 

我的醫生竟然是勾魂使者?!（〈岳神〉）  

而傳說《聊齋》的起源是因為蒲松齡重考太閒，所以在鄉間一棵樹下擺了個茶攤，讓鄉民能偶爾來樹下聊天說些八卦軼聞、交流時事看法，一來可以抒發鬱悶，再來也可填滿自己重考的空白日子。 畢竟，考試時分秒必爭，但考前考後的無聊，大概有一世紀那麼長。

〔魯蛇取暖遊戲〕

不管學測還是各種考試，一定會出現一種人，那就是考完直接在旁邊討論答案的人。 

這種人很可恨，但之後很有可能會蛻變成更可恨的第二種人。 

那就是說自己都沒有讀書但考很好那種人。 

蒲松齡身邊便有這種人。

「蒲兄，落榜沒什麼。」 

「謝謝安慰，那你呢？」 

「喔，我中三甲進士。」 

「⋯⋯」  

「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每個糟糕的年代，都有一群靠北時代的人。 

像落榜的重考生會聚在一起悲嘆今年考題太難、均標太高，蒲松齡也跟多數落榜士子一樣，在清冷的夜裡開始詛咒世界。

【黑特】有沒有主考官眼光跟智障一樣的八卦？（〈司文郎〉）

有位王同學，今年準備參加國考。 

寄居寺裡時，遇見一位宋姓同學和一位餘杭來的書生。

宋同學說了，廟裡有個盲和尚有特異功能，可以憑著燒文章聞味道來辨別好壞。 

王生跟餘杭生便拿著文章跑去找和尚，和尚則請他們把文章燒給他。 

首先燒了王生的文章，和尚評：「尚可，我可以用脾臟承受。」 

又燒了名家歸有光的作品，和尚評：「這批有點純，我要心臟才能承受。」 

餘杭生很開心，趕忙把自己的卷子一把火燒了，等著和尚的反應。 

「乾！你是拿黑心金紙在燒嗎？」和尚一邊咒罵，一邊不停打噴嚏。 

餘杭生很火大。而幾天後成績出爐，餘杭生上榜，王生落榜。 

「怎麼樣啊？黑心金紙不錯吧！」餘杭生得意地數落道。 

和尚還是搖頭，餘杭生便開始燒錄取他的考官所寫的文章。 

「噁⋯⋯噁⋯⋯」如宿醉般，和尚瘋狂嘔吐，又開始放屁，跟食物中毒差不多。 

「這考卷⋯⋯有毒⋯⋯」和尚虛弱地說。  

其實歷史上落榜的文豪真的超多，像杜甫、蘇洵、歸有光，怎樣都考不上。而我相信，如果當時京城門口有掛留言板，上面一定留滿： 「廢話考官都是廢物啊！」（韓愈會留這種話。） 

「叫考官下來考考看嘛！寫那什麼爛東西。」（蒲松齡寫的。） 

「考官水準不意外。」（吳敬梓會留。） 

「模範試卷？笑死。」（羅隱寫的。） 

「謝謝指教，依法行政。」這是考選部官員留的。 

而蒲松齡靠北國考的抱怨文真的不少，我們再來看看另一篇：

【八卦】有沒有今年國考榜首放棄錄取的八卦？（〈賈奉雉〉）

「你有沒有聽說一件事？」燭火明滅，一名長袍書生問。 

「怎麼了？」黑袍書生轉過頭來。 

「聽說今年國考全國榜首賈同學放棄錄取了。」 

「真假？為什麼？」黑袍書生驚訝道。 

「因為他覺得當國考狀元很丟臉。」長袍書生喝了口酒。 

「哪裡丟臉？」 

「因為他拿他幼稚園寫的作文去考試，結果變成全國模範試卷。」 

「幼稚園等級作文？他是憑什麼考上的？」黑袍書生下巴差點掉下來。 

「是吐司。他說他前一晚吃了某人送他的、來路不明的記憶吐司。」 

「所以他就決定要逃跑了？」 

「對，在他的考卷被廣為流傳之前。」 

因為考不上沒錢跑路我看過，考上了還學人跑路倒是第一回。 

而考官因為被眾多考生詛咒，筆下命運自然也大不同。

【Marvel】我能記得自己的前世今生?!（〈三生〉）

你相信因果轉世嗎？ 如果不相信，歡迎來到大清中央考試院（禮部）。  

大家好我是湖南某甲，我一直都相信因果報應這件事。 

理由不為什麼，只因為我女婿跟我不能說的那些小事。 

第一世我是主考官，但被落榜的魯蛇鬼投訴，死後慘遭地府挖心剖腹，然後那條魯蛇鬼就是我今世的女婿。 

第二世我是平民，但冤冤相報，魯蛇鬼投胎後害死我。我跑到地府申訴，但因生前家暴爸媽，所以閻王說我活該。 

第三世我投胎成一頭大狗，而魯蛇鬼投胎成小狗。有一天主人帶我去遛狗時剛好遇到，我倆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於是互咬而死。 

想問一下，今世魯蛇鬼投胎變成我女婿還一直家暴我，我該申請保護令嗎？ 

追女友都沒那麼勤，追你可以追到三輩子。湖南某甲，你要不要考慮跟你女婿在一起啊？  

「國考」是人們心裡最痛的那一塊。多少青春歲月都浪費在寒窗下，只為了金榜題名的那一天。 

經濟不景氣，公務員又變成現代人職業前三首選，而幾百年前的痛苦又輪迴到諸多學子身上。 

「功名！功名！多少鬧劇因此而起！」但我們仍深陷迷思跟痛苦。  

「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復哀後人也。」—《阿房宮賦》

〔菊花瞳鈴眼〕

「渣男」是一種很玄的生物。 

「柔如水、灼如火、軟爛如土、心硬如鐵，然後很愛播種。」 

衝突的五行彼此集合起來，便成就了一個典型渣男。 

一如渣男典範《霍小玉傳》中的李益、「天下第一渣」元稹，渣男通常都有幾個特徵，也有幾個能治的辦法。  

【八卦】始亂終棄！軍中愛情蟑螂欺騙熟女！（〈武孝廉〉）

首先，渣男一定會想從妳身上騙好處。年輕的騙色，年紀大的騙財，年紀不大不小的就騙財騙色，而攻擊範圍從八歲到八十歲，從人到狐仙都不放過（可怕）。  

石某是武狀元，帶錢準備到京城買官，但半路上卻病倒了。 

日子流逝，石某也快病死了。此時，一名熟女走進石某的船。 

「嗚嗚，我要死了。」石某對女子嚎啕大哭，而女子微微一笑。 

「沒關係，我有仙丹妙藥能救你的命。」 

沒錯，騙財騙色的渣男開始騙救命仙丹了。 

騙了仙丹的石某不但睡了熟女一晚，還拿熟女的錢去京城買官（原本的花完了）。 

然後他刪了熟女電話、娶了小妾、繞路避開熟女家，「忍術．不見面之術」發動！

乾！真的是渣男耶。

但熟女不知為何，像有特異功能般找到了石某，罵了石某一頓後便住進石某家。 

有天，熟女喝醉了，化身一隻狐狸，被石某看到，趕緊拔刀準備殺了狐狸。但被小妾勸阻。一陣你來我往，狐狸酒醒了。醒來後，狐狸變回人形，罵了渣男一頓，在他臉上吐了口唾沫，渣男便吐出藥丸。 

而渣男瞬間病發，送醫後宣告不治。 

不意外，爛人的心就算拿仙丹也治不好。 

而渣男因為薄情，態度就像臺北的天氣般忽冷忽熱，令人難以捉摸。

【黑特】我那薄情的攤販老公！（〈雲翠仙〉）

梁有才在路邊擺攤時，看見一對母女走過。 

看到人家女兒很漂亮的有才開始使出「死纏爛打之術」跑去盧 ２人家，結果不知道怎麼樣，還真的盧成功，娶到正妹老婆。

厚臉皮果然是脫單成功的必要關鍵。 但像是臺北的天氣，渣男的態度也陰晴不定。

有才很快就開始賭博、偷家裡的東西去賣；而原本態度和善、笑嘻嘻的他，在老婆不給錢後開始家暴，摔桌子丟椅子刷存在感。這些都不打緊，到了最後，有才竟然幹了最要不得的事。 

把老婆賣掉！ 把老婆賣掉！ 把老婆賣掉！（這不叫渣男叫什麼？）

正妹老婆在被賣前，便叫有才陪自己回娘家，沒想到有才竟然答應了（又渣又笨）。 

所以啦，渣男有才便被正妹的一堆姊姊妹妹嬸嬸阿姨扁了一頓。被扁的有才只會哭，但等哭完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竟然在懸崖邊，原本豪華的房子全都不見了。 

沒錢又超魯的有才不到一年就落魄而死。 

除了動不動就想騙財騙色、喜歡已讀不回、態度忽冷忽熱外，渣男還有一個很大的特點：「滿腦子只想著播種!!」

【黑特】渣男始亂終棄，害我懷孕了怎麼辦？（〈竇氏〉）

這次來說一個簡單的「渣男故事」。 

真的很簡單，跟許多八點檔很像，可以用一句話概括： 

「渣男把人家肚子搞大然後不負責任害人家死掉了。」  

鄉下仕紳南三復有一天到一戶農家避雨，主人熱情招待他。南三復看見主人家女兒漂亮，隨口虧了兩句，純情少女竇氏就這樣被色狼南三復成功攻略。

「三復，不要隨便當外送女婿到人家家裡好嗎？」 

「我什麼時候說要當他女婿了？」

對，渣男仕紳南三復把純情少女竇氏肚子搞大後便人間蒸發，甚至讓人家凍死在家門口。一整個射後不理，比雄三飛彈還狂。 跟八點檔傳統結局一樣，竇氏化成冤鬼，跑來跟南三復索命，然後南三復最後在陰錯陽差下死於非命。（真的不要隨便亂播種。） 世上好人少，壞人多，但賤人更多。 彷彿命中注定似的，悲劇總會發生，就像人生總注定會傻那麼一回般。 「我會愛妳一輩子。」老掉牙的戲碼不斷上演、主角不斷換人，唯一不變的只有人心難測。

說了這麼多悲劇，來給觀眾發點糖好了。

【表特】愛亂笑的正妹，恰巧是我表妹（〈嬰寧〉）

「表哥，你最近怎麼這麼開心啊？」吳生笑嘻嘻地問表哥王生。 

「我去年元宵節逛街時遇見一名正妹。」王生笑道。 

「然後呢？」 

「不知道為何，她只會一直笑。我覺得她對我有意思。」 

「表哥，你這是肥宅才會有的想法⋯⋯」 

「所以我就跟蹤她回家。」 

「嗶嗶！衙門嗎？我想報案⋯⋯」 

「結果不小心在她家住了一晚、不小心訂了親、不小心把她娶回家了。」 

「等等，這個劇情進展太快了。」 

「然後我發現她居然是我姨表妹。」 

「乾這是八點檔嗎？」 「然後她好像是狐妖⋯⋯」 

「表哥我幫你叫道士好嗎？」 

從此肥宅兼跟蹤狂王生就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很莫名其妙對吧（嬰寧超可愛）。

順帶一提，《聊齋》的愛情故事大部分都是如此莫名其妙。 

但其中也有清流。

【小說】我跟土地神的故事（〈王六郎〉）

小弟姓許，跟武陵人一樣捕魚為業，最近遇上一個名叫王六郎的怪人。 

他每次都藉口幫我趕魚然後跑來偷喝酒，讓我有點生氣，但看他喝酒時的樣子滿可愛的，所以日子一長就原諒他了。 

後來他開口跟我說他是水鬼，讓我有點怕，但因為他還是很可愛所以原諒他。 

某日，六郎跟我說他要去抓交替，要告別了，讓我心裡有點痛；不過聽到六郎明日要投胎，我還是流淚祝福。（聽村雞既唱，灑涕而別。）

當我再到河邊時，六郎仍坐在熟悉的地方。 

「你怎麼還在這裡？」 

「沒啦，我不忍心。」 

「說真話。」我激動道。 

六郎斟了杯酒，小小啜了一口。 

「傻瓜，我覺得我們緣分未盡。」（或吾兩人之緣未盡耶？）

我聽完覺得臉好紅，請問各位我是得了風寒嗎？推薦哪裡大夫治病比較好？ 

老許，「思念是一種病。」而且無藥可治。

〔鬼抓人？人抓鬼？〕

我曾觀察過一群小孩玩「鬼抓人」的遊戲。 我本以為當鬼的孩子會像老鷹抓小雞般得意洋洋，但事實竟出乎我意料。 

「鬼」其實是最恐懼的。 

因為「人」要不就是躲的不見蹤影，要不就是會聯合起來戲弄鬼，再不然就是所有人一哄而散，只留「鬼」在原地焦急枯等。

到底誰才是鬼？

蒲松齡筆下的鬼、妖，往往都比「人」還來的可愛可親。 

他們敢愛敢恨，甚至有時表現出無所畏懼的勇氣去保護所愛之人。 

而「人」卻總是淺薄卑劣、齷齪不堪，但即使如此差勁，他們仍以一副自鳴得意的樣子迫害弱小、歧視他人。

到底誰才是人？

一陣風吹過，翻起了層層紙浪，月光灑在字裡行間，正閃閃發光。 

很多事都能忘記，像是鬥爭、升遷、社會不公，閉上眼轉瞬即忘。 

有些事卻一生難忘，像聶小倩的多情、王六郎的真摯以及嬰寧一派天真的笑容。 

到底什麼是人？什麼不是人？答案似乎相當模糊，但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只要有一顆真正的心，那麼是人非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秋風又開始吹起，芒草漫天飛舞，再伴著濛濛細雨輕輕落下。  

「姑妄言之姑聽之，豆棚瓜架雨如絲。料應厭作人間語，愛聽秋墳鬼唱詩。」──王士禎《題聊齋志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