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去柏林是為了Brecht,第二次去柏林是為了柏林愛樂,第三次去柏林是為了這個城市的故事。

「猶太被迫害」於我的粗淺認知,理性來說是歷史課本事件,感性來說是辛德勒名單,直到我在柏林,看著地上不時出現的銅牌寫著某人曾在此被帶至集中營。有些區的銅牌只有一塊,有些區卻是好幾塊,我心想著:啊,全家都無可倖免了。而我是那陌生的憑弔者。


最震撼的體驗還是猶太博物館,這是我第一次聽到建築所發出的沉痛嘶吼,完全不用文字,即能明白何謂絕望。有一處的地上佈滿鐵餅,當訪客踩在上頭,會發出類似腳鐐的聲音。我呆立原處,無法跨步。那是一張張掙扎的臉啊。

還有一處,25公尺高的浩劫塔,訪客從底部進去,全黑,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眼睛慢慢適應後,才會發現很高很高很高的地方有光。對,遙不可及的光,而當下卻只剩黑暗。我瞬間似乎可以同理了,眼淚直掉。


(德國在五十年之內歷經兩次轉型正義,納粹戰後,和東西德統一。
圖:重建於東西德交接處的和解教堂)

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帶著我細看柏林的這些傷口。原來,德國也不是一開始就願意檢視這些傷口(救經濟與抗俄共比較要緊);原來,東西德統一後又有第二次的轉型正義(看過《竊聽風暴》大概能理解);原來,我當時經過一個不起眼的小街道,背後竟隱藏著如此深遠的悼念......

花亦芬老師受德國外交部邀請,實地走訪歷史現場,帶回許多故事與圖片,溫柔的文字讓我哭了幾遍。在新書發表會上,對談人楊斯棓醫師說:「認識歷史讓我成為完整的人。」

書裡則是有段話讓我怔住了:「掩藏住的,不會消失,只會潛入土裡,長出更難以收拾的怪異扭曲後果。」


(圖:猶太博物館,紀念碑)

當有人以寬恕之名呼籲讓過去的就過去,很喜歡花老師說的:「轉型正義不但是政治體制的改造,更是社會心靈體質的轉換。」無解的對立、世代的斷裂、階級的差距,會否是因為我們從未清楚認知真相?從未明白身為一個人該被好好對待的樣子?

這本書沒有解答,但是個邀請,透過德國的例子,思考轉型正義會帶來的光與暗,而我們能做些什麼撫平傷痛,一起轉化社會的心靈體質呢?

我想,第四次去柏林,我會帶上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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