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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G0100006

道歉服務公司【收費合理,絕對保密,但是...】

Sorry
譯者 姬健梅
系列 Cool
出版日 2011-04-25
定價 $340
優惠價 79折 $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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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活網特推

Sorry,這本推理驚悚奇書,得有點膽量才能讀。這絕對是近期最不尋常的一本小說,精采到連我這個平常很少看犯罪驚悚的偏食讀者,竟然在反覆讀過三次以後,仍不斷驚嘆作者的功力。

故事好看之處,在於成立這家「道歉服務公司」的四個主角,他們是如此平凡而真實,就像你,也像我,對於自己曾犯過的錯、曾對不起的人,都有著或大或小的罪惡感,而這家替人道歉的公司,正是他們擺脫良心不安、實現正義的解套方式,套句書中的話,是要「把人人都習慣歪斜站立的世界弄正」;而作者分別以不同人物的視角敘述,利用章節之間切換的時空、因果,悄悄把各角色像棋子般推進未知的情節中,更罕見地把殺人兇手稱為「你」,令人感覺在閱讀過程中不斷被作者召喚,就這樣陷進去不可自拔了。快翻開書吧,因為──

該是你進入這個故事的時候了,從後門進來,像個幽靈,從地板上悠悠升起,占據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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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Sorry,這本書會讓你害怕。
Sorry,這本書會纏著你不放。
Sorry,本書就像費策克的小說,是德國最出色的作品。
Sorry,德芬卡爾,請繼續創作像這樣的驚悚小說。
Sorry,這本小說肯定會揚名國際。書評家汀格勒(Alex Dengler

德語犯罪小說界的「奧斯卡」克勞澤獎2010 年度冠軍作
詹宏志、馮光遠 、冬陽、臥斧 一致叫好推薦

——請求寬恕沒有界限——
服務項目
我們辦得到
讓您不再覺得難為情
失足,誤會
解雇,爭吵和錯誤

我們知道您該怎麼說
我們說出您想聽的話
專業而且保密

該是你進入這個故事的時候了,從後門進來,像個幽靈,
從地板上悠悠升起,占據了舞台。
歡迎。
故事是這樣揭幕的:「你」用兩枚長釘將一名婦人活活釘死在牆上。
接著,四名主角依序出場。他們是中學時代的好友,有天聚會閒聊,想出了開設「道歉服務公司」的主意,就這樣做起了生意。
一天,他們接到一件委託案前往指定的公寓,赫然發現一具被兩枚長釘釘死在牆上的婦人屍體。現場還刻意留下一個紙袋,裡頭放著四名主角的家人照片。
好戲上演了。「你」要求他們向屍體道歉,最後還沒忘了提醒:「道歉完畢,請把屍體處理掉。」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而四名主角看著那些赤裸裸映照出他們內心罪惡感的照片,在驚恐、愧疚、憤怒、道德感的激烈拉扯下,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此刻,「當時不在場的男子」走上了舞台。他是來自過去的幽魂,背負著一段駭人聽聞的往事,並和「你」及四名主角的命運緊緊相繫……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左朗德芬卡爾
1967年生於克羅埃西亞,三歲隨父母移居柏林。德芬卡爾不喜歡被限定在特定的框架中,創作多元,包括兒童與青少年文學、詩、舞台劇,以及驚悚小說。他的兒童與青少年讀物獲頒諸多獎項,包括以筆名發表的暢銷作品《雪地裡的短褲俠》(Die Kurzhosengang),以及台灣已出版的《孩子的冬天》《不怕冷的鳥》《一路上有你》。2003年出版的心理驚悚小說《你太快了》(暫譯,Du bist zu schnell)已被拍成電影。

作者生平故事{摘譯自作者網頁www.drvenkar.de
一切都始於一個當年叫作南斯拉夫的遙遠國度。一個男孩在破曉時分出生,那是一九六七年七月十九日,正值盛夏,在我出生的城市裡積雪及膝,大約有十分鐘的時間。然後我出生了,而雪也化了,彷彿根本不曾下過雪,沒有人明白那是怎麼回事。就這樣,我成了一個在夏天的冬天裡出生的孩子。我的名字意謂「在破曉時分出生的男孩」。
我三歲時,我的父母決定離開那個國家。他們認為德國在各方面都要好得多,而當時的情況也的確如此,對我和妹妹來說。我們去上學,我們長大,住在菲利比路,柏林最不可思議的一條街。那裡什麼都有,瘋子躲在地下室裡,足球場有如塞進土裡的巨大浴缸。有些男孩子在外面一直待到天黑,有些女孩子允許人偷偷親吻。對我父母來說那沒有什麼,但是身為孩子的我們幾乎樂翻了天。一切都很美妙,很熱鬧,很驚人,偶爾也很沉寂,很安靜,很悲傷,但是沒有關係,因為我們知道不久又會變得很美妙。
在我五歲的時候,又一個奇蹟發生了,我學會了閱讀。九歲時我無可救藥地戀愛了,十三歲時我寫了第一首詩,而我知道從此奇蹟會一個接一個出現。它們也的確出現了。我的課業一塌糊塗,那是個很大的奇蹟,因為沒有人像我表現得那麼笨,七年級和十年級各留級一次,考砸了中學畢業考。我只擅長三件事:閱讀、聽音樂和看電影。那時候我才剛開始學習寫作,寫得還不是很好。
然後最大的奇蹟出現了。我當時二十二歲,對於自己到底是什麼樣的人毫無概念,而我遇到了葛雷戈。葛雷戈說:「我們把錢湊起來,你寫作,成為知名作家,而在那之前,我來開計程車賺錢給我們兩個過日子,你覺得怎麼樣?」我覺得很棒。九年過去了,我的第一本書出版,而葛雷戈不再開計程車。當年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如今仍舊是最好的朋友。
我再也沒有見過七月裡下雪,我的父母早已搬離柏林,我自己也不再住在柏林,但生活始終還是很美妙,偶爾也安靜而悲傷。然而幾乎每天都有小小的奇蹟如雨點般落下,而我站在外面,設法捕捉住其中幾個。這就是我的人生,開始於一個當年叫作南斯拉夫的遙遠國度。

⊙譯者簡介 / 姬健梅
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畢,德國科隆大學德語文學碩士,輔仁大學翻譯研究所中英文組。從事翻譯多年,近期譯作包括《希望真的存在》《不拖延的人生》(先覺出版)、《如何穿過一張明信片》(究竟出版),以及《美麗的賽登曼太太》《變形記》《一個戀愛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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規格

商品編號:G0100006
ISBN:9789868652354
頁數424,中翻,25開,平裝,ISBN:97898686523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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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推薦

【名人推薦】

‧德芬卡爾把書中人物像棋子一樣推進情節中,把喘不過氣來的讀者牽著鼻子走。—德國《歐登伯格縣報》

‧《道歉服務公司》在形式及概念上的原創性,絕對開創了驚悚小說寫作的新局,但更令我們拍案叫絕的,是德芬卡爾在主旨上自相扞格的設定。-作家 馮光遠

‧一部很不一樣、值得反覆思考的犯罪小說,在此推薦。 -推理評論人 冬陽

‧我們得鼓起勇氣來面對這本《道歉服務公司》,面對作者前所未見的創作手法,因為它會把你捲進一個漩渦,不留任何出路。—《柏林日報》

‧近年最富原創性的作品。—德語區最大犯罪小說討論站Krimi-Couch.de

‧這本驚悚小說打破了傳統和讀者的期待,實在是種藝術,能帶來極大的閱讀樂趣自不待言。—《世界報》

‧深深打動人心、令人不安的懸疑小說,探討友誼、挫敗與罪愆,保證任何人讀了都無法無動於衷。—《萊茵河-聶卡河流域日報》

‧跳脫了類型小說寫作的窠臼,編排出錯綜複雜的情節,直到最後一頁都令人屏息……德芬卡爾以多層次的敘述架構起一齣懸疑劇,對暴力描述露骨,並且模糊了被害人與加害人的角色。—《明鏡週刊》

‧《道歉服務公司》令人惴惴不安,窺探了人類彼此關係的深淵。──德國書評雜誌boersenblatt.net

‧德芬卡爾以純熟的敘事結構來鋪陳故事主線以及殘酷的前塵往事,運用有如好萊塢電影的跳躍式敘述、特寫和場景,這本驚悚小說引人入勝之處一大部分來自這種敘事結構,讓人幾乎從第一頁就被深深吸引。──西德廣播電台 (WDR)

‧本書具備一部完美驚悚小說的所有特質。—《薩爾布呂克日報》

‧寫得非常精彩,結構經過刻意安排、懸疑萬分,是德國驚悚小說中的顛峰之作。─德國《日報》


⊙專文推薦
罪咎的代價 文/推理評論人 冬陽

前不久看了一齣電視影集,劇情是這樣的:
故事一開始,一名男子躺在像是醫院的診療床上,與手持注射器材的醫護人員對話。鏡頭開始移動,緊束在男子身上的數條皮帶慢慢自畫面下方浮現,身穿西裝的男子走近診療床,兩人短暫對話幾句,之後,拉開牆上窗簾,露出一面透明玻璃窗,窗子另一頭,是滿臉嚴肅、靜默直坐的兩排男女。
這是執行死刑的前一刻,床上被束縛的男子是即將注射毒劑伏法的死刑犯,隔著玻璃窗與其相望的是見證執法的司法人員,以及當初逮捕犯人、求處死刑定讞的警探與檢察官。
死刑在凌晨時分執行完畢,全程參與的檢警四人全都無心返回工作崗位繼續辦公,沉著一張臉,默默地尋覓可以脫離此刻陰鬱心情的方法及去處。其中一名老警探,跟不期而遇的女兒一塊用餐,席間他說了一段話:「我的工作常與死人打交道,不過只有當他們死後我才會出現,然後去查出究竟是哪個混蛋幹的。今天早上,我看著一個傢伙被殺,但我不用為他做任何事。我不知道,我想我還是比較習慣在人死掉之後再出現吧。」
多數的警匪劇,或是犯罪小說,不乏追捕凶惡的罪犯、並予以公正嚴厲的審判這類情節,犯罪者的惡行與受害者的無辜呈強烈對比,調查者與執法者則代表正義的實現,結局大快人心。然而,在看完這齣電視劇之後,我的心情竟與劇中角色同樣沉重起來,尤其是老警探的這番話,讓我進一步去思索多數以娛樂為導向的犯罪小說鮮少去觸及、處理的題材──
那就是「罪咎」。
古典推理小說中,名偵探在眾人面前推理事件經過、舉發真凶,接下來便由警方接手,將凶嫌逮捕歸案,名偵探就可微笑作揖下台一鞠躬,故事結束。現代犯罪小說則延長劇情、加強戲劇張力,進一步探究犯罪動機、變態心理云云,並與現實世界相結合,近似一場社會病理剖析。
然而,在《道歉服務公司》一書中,作者將探討的主題更往深處掘去,不斷試問因過失(無論故意或無心)而生的罪咎,得付多大的代價「道歉」?生活中的摩擦、爭執、疏忽與犯錯,我們是否認真思索、用心處理過?還是只是言不由衷的敷衍而已?
一部很不一樣、值得反覆思考的犯罪小說,在此推薦。

⊙馮光遠精采專文推薦(含劇情雷),詳見書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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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德芬卡爾談《道歉服務公司》── 令作者本人也為之膽寒的小說

我越是進入故事情節中,就越發陷入一個陰森的惡夢裡,夢境冷不防地抓住了我……
但作家不應該害怕自己的書,當他害怕的時候,就必須勇敢和惡魔對抗。

這本小說花了我整整兩年。起初一切看起來都很單純,我開始寫作,接近這個故事的核心,接著忽然就寫不下去了。我對自己這本書感到害怕,不敢繼續和書中的人 物打交道,因此開始逃避。簡而言之,這個故事靠我太近。於是我開始寫一本童書,寫完之後又寫了一本,為了脫離那片黑暗,為了讓我的腦袋裡能有一些光亮。
但是這本小說一直跟著我不放,它就像個怪物般等待著我。起初一切都很單純,故事始於一個夢境。在夢裡我是四個朋友當中的一個,我有個計畫,提議我們應該開 一家替別人道歉的公司。當我從夢中醒來,我太過疲倦,沒辦法詳細地寫下一切,只把那家公司的名字潦草地寫在手上:Sorry。事情就是這樣單純地開始。
寫寫停停兩年之後,二○○七年九月我決定打起精神,全心全意來寫這本書,不替自己找任何藉口。為了怕意志軟弱下來,我替自己訂了幾條規定,不優先考慮寫其 他的書,而且為了懲罰自己的恐懼,我決定在「全書完」這幾個字出現之前都不刮鬍子。我拚命地寫,寫到秋天變成了冬天,而我每天都工作到天亮,才又沉沉睡 去,直到下午,幾乎見不到日光。有些日子裡我累到坐在鍵盤前面打瞌睡,濃密的鬍子讓我看起來像是森林裡的妖怪,我不允許任何人靠我太近。
鬍子和寫書的惡夢一直維持到隔年一月,我拚命地寫,筋疲力盡,就連有客人來訪的時候,我也無法正視他們,我的眼神無法聚焦。當我在黎明時分倒在床上,那個 故事繼續留在我身邊,尋求解答,想要受到關注。到了一月底,我終於寫完了。我找回了平靜,找回了睡眠,我向這本小說告別,也付出了我的代價。老天,我簡直 累垮了。
罪咎的問題一向是我探討的主題。與友情相關的罪咎,與人的過失相關的罪咎,這種過失每天都在我們身邊發生,尤其是我自己的過失。那種不知所措,那種想要在不失去自我的前提下找到解決之道的努力。這些都是一直存在的主題,現在則成了一本小說。
{原文出自作者官網:http://www.drvenkar.de/buecher/Zoran_Drvenkar_Presseinformation.pd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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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閱

第一部


我們逐漸接近事情的開端。如今你準備好面對現在,知道你會遇到些什麼人。接下來這幾天你會得知更多關於芙羅珂、塔瑪拉和沃爾夫的事,但克里斯對你而言卻仍是一個謎。雖然他會和你接近,但你依舊無法理解他。你試著想揭開他的動機和背景,但所有努力都將徒勞無功,你和他之間的距離始終無法消除。不過,現在你還不必為此操心。
一切即將在幾分鐘之後展開。
時間是午夜。
四個人坐在公寓裡,他們談了很多話,他們吃吃喝喝,很高興又能聚在一起。揚聲器裡傳出湯瑪斯.迪布達的歌聲,街道上傳來一輛救護車哀哀的汽笛聲,接著一切又歸於寂靜,柏林市繼續呼吸,平靜而堅定。
四個朋友坐在一間公寓裡,他們經歷的失意比得意要多,他們靠著存款度日,盼望找到深刻的愛情,在廉價的阿迪超市購物,儘管他們討厭阿迪。直到此刻,四個人都渾然不知他們正走向何處。假如巧合當初那麼希望,假如塔瑪拉沒有去接電話,她會繼續躺在床上看書;芙羅珂會心懷挫折去找她那三個情人當中的一個;沃爾夫會在大學前面度過這一天,晚上和克里斯一起去看電影。假如巧合希望那樣,那麼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然而巧合在這一天沒有說話的餘地。
「我得去小便。」克里斯說完就消失在廁所裡。
沃爾夫把捲菸傳給塔瑪拉,她搖搖頭,說她的眼睛太乾,不能再抽了,然後她手腳並用地爬到音響旁邊去換CD。沃爾夫想打她的屁股,差了半公尺,沒打到。芙羅珂把頭擱在他大腿上,塔瑪拉放上「肘樂團」的CD,蓋伊.加維唱著「我最近不像我自己,我已數日未眠」。沃爾夫覺得這個人很了解他。塔瑪拉說她最近一次達到高潮時聞到花朵的氣味,她沒有說她最近一次達到高潮是站在淋浴間的蓮蓬頭下,拿一個演員當假想對象。沃爾夫也根本不想知道得這麼詳細,他的大腿上感覺到芙羅珂的呼吸,努力不讓自己勃起。沖水聲響起,克里斯從浴室出來,在門邊站住,打量著他這些朋友,彷彿好幾天沒見到他們。然後他說:「你們能想像外頭那些人缺少什麼嗎?」
「我知道你缺少什麼。」塔瑪拉說。
「別這樣,我是說真的。那些人缺少什麼?」
「哪些人?」
「就拿那些生意人來說吧,他們缺少什麼?」
「好品味?」沃爾夫插進話來。
「媽的,現在認真聽我說,只要一分鐘,好嗎?」
「好吧,告訴我們,」芙羅珂追問:「那些人缺少什麼?」
芙羅珂辦得到,她能馬上轉換情緒,而沃爾夫需要比較長的時間。塔瑪拉則是根本沒反應,她在腦中反覆回憶最近一次高潮時聞到的花香,忽然笑了起來。芙羅珂推了她一下,塔瑪拉不再發笑。克里斯舉起食指,一副老師的派頭。
「有一件事,」他說:「是那些老闆和成功人士缺少的,是他們完全處理不了的。這件事像一片陰影籠罩著他們的生活,每天都往他們的瑪奇朵拿鐵裡撒尿。財富保護不了他們,就算他們發起捐款行動或是替員工訂閱綠色和平雜誌也無濟於事。這件小事讓他們日子難過,從他們的臉上就看得出來。」
克里斯逐一看著他們,顯然沒人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於是克里斯朝他們伸出右手,掌心朝上,就像獻上一件物品。
「他們沒辦法道歉,」他說:「而這就是我們要提供給他們的。大把大把的道歉,以他媽的好價錢。」

※※※

克里斯
他花了半天的時間才找到茱莉亞.蘭伯特的下落。
職業介紹所不願意透露,克里斯便換一種方式來找出她新的工作地點。芙羅珂幫了他的忙,她只花了十五分鐘就登錄進入職業介紹所的電腦系統。
「妳這樣做犯了多大的罪?」克里斯想知道。
芙羅珂伸出拇指和食指,兩根手指之間相隔一公釐。

茱莉亞從一星期前開始在這家公司上班。從她的辦公室望出去是一座停車場,這裡看起來像個暫時停留的地方,紙箱堆在角落,電線像是臨時接過來的,窗邊還有株沾滿灰塵的植物。也許茱莉亞還不確定是否值得徹底占有這個工作空間,她的猶豫就像那幅歪歪斜斜地掛在牆上的畫作,是四幅印刷美術品中唯一掛起來的一幅。
「我真不敢相信是黑斯曼派你來的。」她說著交疊雙腿,右手拿著道歉服務公司的名片在手指間轉動。「你想必聽說過我們是怎麼分手的。」
克里斯點點頭,黑斯曼的秘書把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她的老闆本人不願表示意見。
「我很意外妳沒有為了這事去檢舉他。」克里斯說。
茱莉亞發出一聲短促的笑。
「誰有能耐對付黑斯曼這種人?他雇的律師比員工還多。再說,有誰會相信我?我有什麼證據?我曾經考慮放把火燒了那棟辦公大樓,但要是真做了,你能想像我會有什麼下場嗎?」
進監獄,克里斯心想,同意她最後的做法是正確的。
「我是來向妳道歉的。」他說。
「你?」
「是的,我。」
「為什麼是你?」
「我的公司代表黑斯曼。一旦我們接受委託,委託人所犯的錯就成了我個人的事。我就像他的良心,而且妳可以打賭,就連黑斯曼這種人也希望良心平安。」
她沒有回應,只是看著那張名片。
「所以你的公司叫『Sorry』?」
「因為我們道歉。」
「替別人道歉?」
「對,替別人。也許妳想用自己的話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
「我不這麼想。」
「妳確定嗎?」
茱莉亞點點頭,雙手交握胸前,而那張名片躺在她面前的桌上。此刻克里斯最好不要催她,她的手勢流露出的意思很清楚。不過她把那張名片正面朝上放在桌上,這是個好兆頭。克里斯看得見名片上的公司標誌,他對那個標誌很滿意。他們彼此互望,克里斯不說話,讓茱莉亞先開口。她需要時間來思考他所說的話。
她的故事很常見,自從「Sorry」接下第一件委託案,像這樣的案子有好幾樁。她的老闆跟她有一段緋聞,當他想換點新鮮口味,就要她走人。一段職業生涯的結束也能用這種方式描述,而那個秘書當然是用另一番話語來表達。
茱莉亞看來像個會從錯誤中學習的人,克里斯看得出來她能靠自己的力量再度站起來,但他也看得出那份屈辱仍讓她心有不甘。無法自衛,不得不聽從一個男人的話,那個男人先是她的老闆,然後是她的情人,後來又回復為她的老闆。
碰到感情的事,我們遲早都得認栽,克里斯心想,慶幸自己不必把這個想法說出來。
「你不需要道歉。」一分鐘後茱莉亞說。
「我可沒提到『需要』,」克里斯回答:「黑斯曼知道他犯了一個錯,而妳知道他當著妳的面絕對不會承認。黑斯曼那種人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他換女人的速度就像決定換條領帶一樣快。」
她皺起眉頭,克里斯真想咬一下自己的舌頭。我怎麼會這麼笨?這算什麼?喝啤酒閒聊嗎?他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就是把茱莉亞跟其他女人一概而論。
「抱歉,那個比喻不恰當。」
「你儘管說下去。」
「我來這兒不是為了給妳錢,」克里斯說,雖然他其實正是為此而來。「給錢很方便,但我想事情對妳來說不僅是方不方便的問題。」
這話產生了效果。她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右手又拿起那張名片在指間轉動。她在等待。
「如妳所知,黑斯曼人面廣,這個產業都聽他的。而我一看到職業介紹所把妳塞到了什麼樣的地方……」
克里斯伸手比了比她的辦公室。
「……我就想妳應該要得到更好的工作才對。」
「你這麼認為嗎?」
「對,我是這麼認為。」
「我喜歡這裡。」
「不,妳不喜歡這裡。」
她不再轉動那張名片,並沒有反駁他。
感謝老天。
「妳想去哪家公司?」克里斯問。
「就這麼簡單?」她反問。
「對,就這麼簡單。我替妳在另一家公司找一個更好的職位,而妳就接受黑斯曼的道歉,把憤怒和所受的傷害拋在腦後,這就是我的提議。」
克里斯知道要把憤怒和傷害拋在腦後從來不會這麼簡單,但他認為茱莉亞應該聽一聽這種可能性,而一份比之前更好的工作是一種很好的報復。
電話響起,茱莉亞放任鈴聲響著,她按下兩個鍵,好讓自己清靜一點,電話聲戛然而止。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問。
「黑斯曼把妳的案子全權交給我處理,意思是妳想在什麼時候開始都可以。沒有人喜歡懷抱罪惡感過日子,黑斯曼也一樣。」
茱莉亞笑出聲來,自從克里斯來她這兒,這是第二次了。儘管那笑聲很含蓄,仍然是發自心底。
很好。
「過去這半年他倒是過得很好,」她說:「我懷疑他夜裡曾經睡不著過。」
這話顯然有諷刺的意味。情況對克里斯來說還不穩定,從茱莉亞的坐姿就看得出來,緊繃,不信任。
這一切可能只是場天大的鬧劇。
「這是我的建議,」克里斯說,站了起來。「現在我請妳去吃飯,我們一邊吃飯,妳可以一邊告訴我對哪幾家公司有興趣,覺得自己能勝任什麼樣的職位,或是妳想要什麼樣的職位,還有妳覺得什麼樣的薪資最恰當。」
克里斯張開雙手,讓她看出他沒有隱藏什麼,看出他是站在她這邊的,不懷任何詭計。
「妳覺得怎麼樣?」
她的鼻翼掀動,嘴巴張開一條細縫,什麼也沒有說。她不再出言諷刺,精神也恢復了,開始理解事態。克里斯看得出茱莉亞認真考慮他提出來的條件,時機到了,她是他囊中之物。
「你究竟做了什麼?」當晚沃爾夫問,那時他們坐在別墅的溫室裡。
「我跟她一起去吃飯。」
「不,不,我指的是你說的全權處理……」
沃爾夫彎身向前,用手指輕輕敲了他哥哥的額頭兩下。
「……那是什麼鬼主意?」
「我當時以為那樣說很恰當。」
「那黑斯曼怎麼說?」
「你覺得他會怎麼說?」

「你究竟做了什麼?」
黑斯曼的聲音聽起來很尖銳,然後線路輕輕地喀答一聲,克里斯知道有人拿起分機在聽他們說話。十分鐘前克里斯向茱莉亞道別,承諾第二天會再跟她連絡,之後他從車裡打電話給黑斯曼。
「你到底在想什麼?」
克里斯聽見黑斯曼語氣中的驚慌。驚慌不是個好現象,驚慌可能會導致短路反應。克里斯很慶幸自己不是單獨和黑斯曼講話,不管是誰在線路的另一端聽著,黑斯曼都會因此受到一點約束。
克里斯清清嗓子,說出他想好的解決方式:「你在蘭伯特小姐想去的那兩家公司之一替她找到職位,你很清楚這件事你做得到。這樣一來蘭伯特小姐就跟你互不相欠,天下太平。」
線路中又聽見那輕輕的喀答聲,克里斯傾聽著隨之而來的寂靜。有幾秒鐘的時間他還以為線路斷了,然後他聽見重重的吸氣聲,黑斯曼說了聲謝謝,表示很高興跟他們這家公司合作。

「你怎能那麼肯定事情會成?」沃爾夫想知道。「像黑斯曼那種大人物可以把你當早餐給吃了,你當時到底在想什麼?」
沃爾夫的反應讓克里斯很驚訝。
「我反正沒什麼好損失的,」他回答:「再說我覺得他是該付出一點代價。」
沃爾夫在腦袋裡琢磨了一下這句話。
「我覺得這整樁道歉的生意對你來說漸漸變成一種個人的事情。」
「稍微當做個人的事反正也沒有壞處,」克里斯承認:「老實說,這其實不僅是關於道歉,而是關於理解。如果你去向某個人道歉,而對方感覺不到你是認真的,那又有什麼用?」
「你說理解,克里斯,但你指的其實是同情。」
「不,同情是私下的行為,但我們會保持距離。我們同情不起,這就是為什麼塔瑪拉不適合做這件工作。你比較適合,你這個人做事停留在表面,比較不會動感情。」
「嘿,你還真實際。」
「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
沃爾夫點點頭,克里斯說這種話他可以接受。
「所以你依然認為那是理解?」
「理解,再加上一點點同理心。」
沃爾夫搔搔後頸。
「對我來說那仍舊是困難的工作。總會有陰魂來糾纏我,在處理案子之前和之後,往往好幾個鐘頭。」
克里斯思索著他自己的情況是如何。他看不見鬼魂,而且老實說,案子當下就結束了。但他不想把這話跟弟弟說。
「沒有人說替別人道歉是件容易的事。假如這事很容易,早就會有人想到這個主意了。我想教會很快就會譴責我們,因為我們赦免罪過,並且把光亮帶進黑暗的靈魂中。」
「而且找我們要花更多錢。」
「沒錯,找我們要花更多錢,但是沒有人需要在晚上跪著向我們道謝。而且你想想看,我們已經讓多少人快樂起來,不管是加害人或受害人都一樣。我們是好人,看看我們接的案子,假如我們不是好人,那我們的工作不會早在幾個月前就已經滿檔。罪惡感從人們的毛孔裡爬出來,沃爾夫,我們是新的寬恕者,忘了宗教吧,我們是調停罪惡與悔恨的中間人。你可以拿你的屁股來打賭,我們是好人。」

克里斯替黑斯曼處理那個案子四天之後,茱莉亞得到了那個職位,寫了張謝卡給他。一星期後黑斯曼簽的支票躺在信箱裡,在酬勞之外還加了一份獎金。沃爾夫頻頻親吻那張支票,直到芙羅珂說他最好別再親了,否則銀行會拒收。
現在讓我們暫時離開沃爾夫和芙羅珂一會兒,離開躺在沙發上看書的塔瑪拉,離開在樓上沖澡的克里斯。該是你進入這個故事的時候了,從後門進來,像個幽靈,從地板上悠悠升起,占據了舞台。
歡迎。

※※※

你第一次聽人說起那家公司是在吃午飯的時候。你和主管以及三位同事坐在波茨坦廣場旁的一家餐廳裡,那家餐館不合你的口味,太吵也太時髦。你們的主管打算每星期帶你們去吃一次午飯,這是他的怪癖,他認為培養一點飲食文化對你們有益無害。
你主管提到那家公司時,你剛剛點好餐。有幾秒鐘的時間一陣高亢的聲音在你耳中響起,你心中湧起一種感覺,彷彿現實世界在顫抖,抽搐了一會兒之後,發出一陣沙沙的摩擦聲,就此僵住不動。你打量身旁凍結的臉孔,自問如果你的心臟在此刻停止跳動,如果你就這樣死去,會發生什麼事?你會真的死去嗎?你會從現實中消失嗎?接著有人笑了,然後有人說那實在太荒唐,而時間又再度回復原狀,你跟同事一起坐在桌旁,把水杯舉到唇邊,儘管杯子是空的。你同事什麼也沒發現,你趕緊把杯子放回桌上,一個服務生經過你身邊,彎身向前,替你再添了水。你對他視若無睹,跟其他人一起笑了,那聽起來像個玩笑,一家專門道歉的公司。現在你也說話了:「噢,少來了。」
「不,不,這不是開玩笑。」你的主管向你保證,一邊把麵包遞給你。「這是最新的當紅行業,很多大公司已經跟他們合作過,關於這點我有第一手的消息。假如有一天連我們都需要他們的服務,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你們無法置信地搖頭,那個想法實在荒謬,有些人真是什麼都想得出來,令人難以理解。你在麵包上抹奶油,靜靜地坐著,看起來就像一個只是在塗麵包的人。其實你的內心波濤洶湧,如果這是真的呢?你問自己。那會怎麼樣?你的主管讓你吃了一驚,他從你臉上讀出了你的想法,說道:「上網去看看,他們想必有個網頁。」

在谷歌的搜尋結果有一千兩百八十八條。那家道歉服務公司就叫「Sorry」,他們的網頁只有一頁,短短的一段話,再加上電子郵件地址和電話號碼。你迅速瀏覽了那些針對這家公司所發表的意見,但並沒有點進去看,因為旁人的意見不看也罷。
一家專門道歉的公司……
好幾個月了,那許多日子、許多小時、許多分鐘,每一秒都是壓在你頸上的重負。要抗拒很吃力,你曾經幾度想就此屈服?要不停抵抗,不停與之抗衡,你累了,這可以理解。換做是其他人也會疲倦,不管是誰都一樣,很多人也許早就放棄了,但你很頑強,正走在掙脫罪惡的康莊大道上。你找到了一條途徑,最近你才剛曉得該怎麼做,然後這一天偏偏在餐廳裡聽說了一家收取酬勞替人道歉的公司。這是一種嘲弄嗎?我們該談談巧合還是命運的安排?你願意討論一下命運的成分嗎?
不。

撥號時你的手指在發抖。你花了四天的時間才接受有這家公司存在,四天的胃痛,在這四天裡你想用拳頭猛捶牆壁。你十分緊張,讓電話響了一聲後就掛斷。你笑了,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你又不是十六歲,在打電話給你今生的至愛。你讓自己鎮靜下來,按下重撥鍵。
「這裡是『Sorry』道歉服務公司,我是塔瑪拉.貝爾格。很高興為您服務。」
「我叫拉爾斯.麥巴赫,我想請問你們工作的詳細情形。」你說話時必須用手摀住嘴巴,免得忍不住興奮地吃吃笑。
「程序很簡單,」塔瑪拉答覆你:「我們會先請您說明您想向誰道歉,為的是什麼事,還有該替您說些什麼話。跟您詳細商量過之後,我們就會派出一名同事,負責處理好這個委託案,然後……」
「我怎麼知道貴公司的工作人員用讓我滿意的方式把案子處理好了?」你打斷她的話。
「這靠的是信賴,」她毫不猶豫地回答:「您當然也可以索取一份報告,我們會把那番談話寫成書面紀錄,再把報告寄給您。」
「聽起來很有意思。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嗎?」
「唯一需要注意的是,我們不接受私人案件。請問您的問題是私人的或者生意上的?」
「生意上的,」你撒了個謊,「絕對是生意上的。」
「太好了。要不要我用電子郵件把我們的合約條款寄給您?」
你沒有料到這一點。事情進展得很快。
太快了。
現在可別掛電話!
你把聽筒換到另一隻手裡,深呼吸,問道:「你們公司的人全都跟妳一樣和氣嗎?」
「不,可惜只有我。如果聽到其他幾個人說話,你就再也不會打來了。」
她笑了,你喜歡她的笑聲。
「貝爾格小姐……」
「叫我塔瑪拉就行了。」她說。
「好吧,塔瑪拉,我碰上一點麻煩,滿急的,而我不確定你們是否真的幫得上忙。你們公司的動作有多快?」
「事情有多急?」
「很急。」
「那我們就會很快。」她向你承諾。

幾分鐘後你把合約條款和委託書印出來讀。你登入網路銀行,把預付款匯到那家公司的帳戶裡。事情進展的速度讓你喘不過氣來,日期定在十天之後,而你還是無法理解。

請簡短敘述您的問題。

為了專注於你要寫的內容,你先坐在陽台上深深呼吸。你想起自己住處那面被罩住的鏡子,想著你已經有多久無法直視自己的眼睛。兩個月二十六天又十一個小時。
你把筆握在手裡,填寫那張表格。
字字句句必須確實。
每一個句子都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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