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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裝自己很外向,你在迎合什麼?:外向孤獨者的勇氣之書

成為別人的開心果,卻做不了自己的守護神

段麗麗是大家公認的開心果。無論是誰發起的聚會,只要有她在,就沒有熱不起來的場子。也正因如此,她的生活中從不缺聚會。

聰明、大方、熱情、幽默……這是身邊大多數人對她的印象。可是,她不明白為什麼,總是隱隱覺得那不是真實的自己,在陽光的外表下,好像藏著一個疏離、不愛與人打交道的孤獨的自我。

「為什麼每次聚會之後,我都覺得有點心累?」「為什麼我時常有一種想要逃離人群的衝動?」「熱情?冷漠?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我?」

在得到了「聚會達人」稱號的同時,段麗麗時常產生這樣的困惑。

事實上,每個人都有一個「敘事性自我」——會在一段時間內,給自我表現賦予一定的意義,但答案往往卻是「我是誰」這個永恆的疑問。

如果在這段時間裡,我們表現的是穩定連續的,那麼「敘事性自我」很容易就能表達出「我是誰」;但如果我們的表現是混亂衝突的,那麼我們就無法得到「我是誰」的答案,在內心深處引發關於自我認同的焦慮。

段麗麗到底怎麼了?為什麼明明很開朗的人,卻總覺得自己有點孤獨?你是否也和她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獲得這個問題的答案?

仔細回想一下,我們身邊那些「聚會達人」,他們除了永遠能量滿滿、充滿熱情外,是否有以下不太被人注意的特點:他們總是能夠輕易打開別人的內心,擅長捕捉不易被察覺的情緒;總能讓和他們聊天的人感覺很舒服;他們好像特別擅長自嘲,總是表現得沒什麼需求……

透過以上描述,你看到了什麼?除了「聚會達人」的光環,有沒有看到一個隱藏著的稱為「情緒貢獻者」或「情緒照料者」的人物形象呢?

想想看,在一場又一場的聚會中,一個人想讓大家都對他滿意,獲得五星好評,就要照顧所有人的情緒,滿足所有人的需求。他怎麼可能不感到心累呢?

漠視自己的情緒需求,而選擇做別人的情緒能量站——這就是成為「聚會達人」的秘訣,卻也是感到心累和孤獨的原因。

不是每個人都能成為像段麗麗那樣的社交達人,因為這需要一種「天賦」:對他人情緒的高敏感度。

在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了自己的這種「天賦」。例如在課堂上,能敏銳地察覺到老師什麼時候即將生氣;下課時和同學玩耍,透過某個同學快速閃過的眼神,就能判斷出對方是否想和自己玩。

像這樣對情緒高敏感的人,在生活中有很多共通性。

一、有極強的共感能力

例如讀一本書或者看一部戲的時候,他們能夠輕易「入戲」,讓情緒隨著虛構人物的命運大起大落。此外,他們特別能夠理解別人的感受,所以生活中很多人願意和他們說出知心話。

二、觀察細節的能力特別強

他們自己也不太清楚,為什麼會注意到別人沒注意到的細節,同時會不自覺地對這些細節進行分析,並做出進一步的回饋。

三、習慣委屈自己,遷就他人

他們不僅善於發現他人的情緒,還懂得照料,常常為了顧及他人的情緒而委屈了自己。

這種情緒高敏感度是如何形成的?

有些人是遺傳因素之故,也就是說這些人的大腦結構屬於先天異常敏感和過度共感,但也有一些人是由後天的生長環境造成的。

當被問及小時候有什麼特別的經歷時,段麗麗想起了自己有過一段寄宿的日子。從小學三年級到國中畢業, 由於家比較遠,她一直寄宿在舅舅家。雖然舅舅和舅媽和藹可親,但在她的記憶裡,那段時間一直過得小心翼翼。

例如她會刻意控制自己的飯量,不要吃得太多;常常很快地做完作業,然後主動幫舅媽做些家務;她很喜歡吃的零食也不敢多吃,因為要留給表妹……她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擔心舅舅和舅媽不喜歡自己,也怕自己給他們添麻煩。正是從那時候起,她對別人情緒的變化開始特別敏感。

寄宿的舅舅家,始終是一種「缺乏安全感的環境」。在這樣的狀況下,她無法做到真正的放鬆,反而讓自己陷入一種焦慮的狀態。為了應對這種焦慮,她必須對周圍環境的變化做出敏銳的反應,以免受到傷害。舅舅和舅媽雖然不會傷害她,但是對於一個未成年的孩子來說,「不受歡迎」可能已經是一種難以承受的傷害。她的敏感,不過是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

除了「缺乏安全感的環境」,「批評性環境」也容易培養出情緒高敏感的孩子。這種家庭,父母平時很少誇獎孩子,但只要孩子犯了錯誤,父母立刻就會數落。如果達不到父母的期望和要求,父母就會更加嚴厲地教訓,讓孩子深深意識到「我簡直太糟糕了」。

父母的這些負面批判,會內化為孩子對自己的負面評價,為了擺脫「我簡直太糟糕了」的感受,會變得格外敏感,會盡力顧及父母的情緒,因為只有他們開心,才意味著「我是好的」。長大之後依然忍不住討好別人,以保證對方處在良好的情緒狀態中。

在釐清自己情緒高敏感的成因後,段麗麗有了新的疑問:「怎樣才能在成為社交達人的同時,不會那麼心累呢?」這是她需要花時間去認真完成的個人探索。

她需要搞清楚的問題是:「為什麼一定要是社交達人?不是可以嗎?」

她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答:「當然不可以啊!」問她:「為什麼不可以?」她思考了好一陣子,說道:「不是社交達人,就意味著沒那麼多朋友、我不被那麼多人需要,那樣我就沒那麼有價值了,所以不可以。」

也就是說,她無法接受的不是做不了社交達人,而是自己不被需要、自己沒有價值。換言之,真正驅使她成為社交達人的動力,是內心深處的恐懼。一個人在恐懼的時候,自然就會妥協、退讓,過度捲入他人的情緒裡,強迫自己做一個老好人,結果當然會心累。

想要社交自如,但又沒那麼心累,我們就需要放下自己的恐懼。然而這並不容易,因為這需要擁有非常穩定且強大的自我核心。

改變自我核心是一個漫長的、艱難的過程,改變認知則相對簡單。

對於段麗麗來說,她沒有意識到「我必須對別人的情緒負責,否則他們會不喜歡我」這個寄宿生活帶給她的錯誤認知。然而,別人的情緒大多和我們毫無關係,我們也不需要對別人的情緒負任何責任。

我們如果能夠確定這一點,並且在生活中時時自我提醒,就不會在社交中感到那麼心累。

之所以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是因為我們無法接受他人對自己感到失望,以及自己對自己感到失望。但實際上一個人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讓所有人滿意。

我們如果能夠允許自己讓他人失望,就不會強迫自己一定要變成所謂的社交達人,也不會那麼在意他人的喜怒哀樂。

不想社交疲勞,請從敢讓別人失望開始。

 

有一種人際障礙,源自被藏起來的驕傲

生活中有這款人,他們看上去安靜、謙卑、人畜無害,卻總讓你感覺難以接近。若和他們相處,總有一層說不清的東西隔在中間。

徐小雅就是這樣的人,常自問:「為什麼我總是感覺自己與他人格格不入呢?」

在提出這個問題後,她緊接著自我分析了一番。

她自認善良、謙卑、包容,甚至像上帝一樣心懷慈悲,從無害人之心。可就是如此「美好」的自己,為什麼在生活中總是感覺自己與他人格格不入呢?

就拿這些年的職場經驗來說,在徐小雅看來,每次辭職都是因為自己很難融入職場環境,為此她已經連續換了六份工作了。回頭看,她覺得每份工作無一例外都令自己走到與之「格格不入」的境地,那一定是自己的問題。

可是,自己究竟有什麼問題呢?

自認為善良、謙卑、包容的人,卻無法展開正常的人際交往,這聽上去似乎有些矛盾,卻也是事實。

實際上,這種矛盾的根源就在於這類人的善良、謙卑和包容,只是他們的外在表象,背後隱藏著的是他們的驕傲和自戀。內心高度自戀的人,在融入周圍環境的過程中自然會形成很大的障礙。

自戀的人有哪些特徵?

很多人認為,自戀不就是自信滿滿、自吹自擂,甚至完全不把別人看在眼裡嗎?確實,提起自戀,我們習慣下意識地「腦補」出這樣一種極端的、狂熱的形象。

但是自戀型人格也存在一種類型,叫做「隱性自戀」,也叫「羞愧自戀」或「脆弱自戀」。前文提到的徐小雅,就是一名隱性自戀者。

一句話形容隱性自戀者——表面溫和、謙卑、內向,但你在比較深入地接觸他們時,才發現他們是如此的自我中心主義。

從他們自己的角度看,一方面覺得自己厲害得不得了,另一方面又敏感自卑得不得了。他們就是這樣一種矛盾體。

隱性自戀者通常有以下幾個明顯的特點:

一、害怕公開的讚揚

和顯性自戀者比起來,隱性自戀者害怕自己成為焦點和中心,他們不愛出風頭,更不會主動尋求別人的讚美。

他們擔心的是,別人和自己近距離接觸後,發現自己其實「不夠優秀」,從而遠離自己。

二、擁有強烈的控制欲

隱性自戀者特別喜歡用操控的方式,來滿足自己內心對於特權感的需求。

他們習慣以自己喜歡的方式和人相處,在關係互動中持有主動權,以便於操控和利用他人。

三、對於他人的評價特別敏感

隱性自戀者屬於高敏感人群。

在人際交往中,他們特別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常常會過度理解別人的一些言語,將別人客觀的、不帶情緒的表達理解為對自己的批評和否定,甚至理解為對自己的攻擊。

四、常常覺得自己與眾不同

隱性自戀者對自己存在一種幻想,他們覺得自己和別人不一樣,是一種特別的存在。

對於這種「自己與眾不同」的感覺,隱性自戀者不會輕易地表達出來,而是在內心默默地審視自我。

他們內心有這樣一種聲音:「你們都不配和我一起玩。」

五、擅長使用被動攻擊

在生活中遇到衝突時,隱性自戀者一般不太會選擇「正面面對」。他們更善於使用被動攻擊,比如工作有意拖延,上班習慣性遲到,忽視或遺忘你說過的話,不回覆訊息等等。

六、缺少同理心,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

和顯性自戀者類似,隱性自戀者也缺少同理心。

他們在生活中並非慷慨的給予者。他們的付出不是出於情感上的關心他人,而是為了營造自己的人設,或者滿足自己的利益。他們沉浸在自我的世界裡,對於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他們從不浪費時間。

徐小雅從來沒把自己和「自戀」這個詞聯結起來過,在她看來,她始終努力保持著自己的謙卑。只是與此同時,她也無法否認,她內心確實常常存在一種自我優越感。

這種矛盾的感覺,到底來自何處呢?

隱性自戀的形成,與原生家庭的撫養方式有著很大關係。在徐小雅的記憶裡,父母非常重視她的學習成績,而她也很爭氣,常考班上第一名。每次考試得了第一名,父母都會很開心,帶著她上館子,逢人就誇自己的女兒多厲害。

當然,在這風光的歷程中,也夾雜有一些灰暗的時刻。有一次考試,徐小雅考了班級第四名,按理說成績也算不錯。但當她把成績單交給父母時,母親的反應是默不作聲,父親雖然點頭表示還可以,但臉上還是難掩失落。那一次,父母沒有帶她去餐廳慶祝,原本計畫好的外出旅行也取消了。

從那天起,她的內心暗暗生出了一個想法:「我必須考第一,我只能考第一。」

遺憾的是,她並不是一個考試機器,她無法保證自己每次都考第一名。隨著成績排名的高低起落,父母對她的態度時好時壞。

心理學上有一個概念,叫做「客體恆常性」。它指的是我們在成長過程中,能夠與客體(父母或其他主要養育者)形成恆定、常態的關係。

在這種關係中,我們能夠培養出穩定的自我認知、穩定的情緒感受,並對他人以及這個世界建立基本的信任。

顯然徐小雅的父母並沒有給她提供一個恒定、常態的環境。相反,他們為她製造了一個兩極的環境:不是特別好,就是特別糟糕。

成長於這樣的環境中,徐小雅就會有雲霄飛車似的情緒體驗,久而久之,她對自我的認知也變得模糊起來:我到底是好,還是壞?父母是愛我,還是不愛我?

而這些不穩定的情緒感受和自我認知,帶給她深深的不安全感,從而使失去了對這個世界的基本信任。

渴望被父母愛,是我們每個人的本能。

因為在無法獨立生存的幼年時代,對我們而言,父母的愛意味著最基本的生存安全。在成長的過程中,來自父母的愛也會幫助我們建立穩定而良好的自我認同。

對於徐小雅來說,她內心深處渴望得到父母的愛和認同,但是她也知道,這份愛和認同是有條件的,那就是她必須考第一名,她必須做到完美。

但這個世界的真相是:沒有人是完美的。

當「完美」成為換取父母愛的籌碼時,她只能透過自己的想像完成「自己是完美的」訴求。她認為只有「自己是完美的」,只有確定自己的優越感,自己才有被愛的資格,以及被認同的權利。

用「自己是完美的」這樣的幻想,來滿足父母對「完美的自己」的期待;在此同時,面對父母失望的神情,內心激發出羞恥、自卑等真實的情緒感受。這便是徐小雅成為隱性自戀者的原因。

像她一樣,幾乎所有的隱性自戀者都遭遇了同樣的困境:父母對他們「完美」的期許,讓他們產生了「高人一等」的錯覺;而父母的失望和冷眼,也給他們帶來了羞恥、自卑的低自尊心理。

身為一名隱性自戀者,她在工作中把「隱性自戀」的特質展現得淋漓盡致。例如常常覺得上司不如自己,認為上司做的很多決策都有問題;幾乎看不起所有的同事,覺得他們都平庸至極;沒有任何與同事交流的意願,覺得他們的話題都無聊透頂;覺得自己應該擁有更高的職位,只怪上司不能慧眼識人而耽誤了自己……總之,她在心裡將自己放在了一個很高的地位。

這樣的人又怎麼能夠和大家打成一片,融入周遭的環境呢?

因此她常常感覺自己格格不入,只好頻繁地換工作,藉此擺脫糟糕的感受。然而逃避無法真正解決問題,她還是一次次地陷入同樣的人際障礙。

就像徐小雅總被要求考第一名一樣,隱性自戀者在其成長過程中,總被要求做到完美,他們的缺點未曾被包容,也未曾被真正看見,這就導致他們常常如臨大敵,對自己的缺點格外敏感。因此,也就沒有能力同別人產生共感了。

一個人要想擺脫隱性自戀,融入團體,必須先把自己從「雲端」拉下來。

要知道那種「高人一等」的感覺並不是事實,而是自己為了避免讓父母失望所發展出來的一種心理防禦,完全是自己的一種幻想。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親手擊碎這虛妄的幻想。

隱形自戀者只有先學會放下自己,再試著透過刻意練習的方法,像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主動分享給別人,在日常溝通中多多體會對方的感受,主動為他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等等,以此培養自己的共感能力,這樣才能真正地融入團體,與人融洽相處。

然而,要徹底走出隱性自戀的困境,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完成與自我的和解。不強求成為一個完美的人,也不期待別人認同自己,在平常卻又獨特的每一天,去看一朵小花,聽一段音樂,讀幾頁書,感受生活的平凡,感受平凡中孕育的美好。

有一天,當我們能夠承認自己就是普通人的時候,隱性自戀的困境就會自動消除。

 

擁有「普通力」,才能成為人生王者

一個天生跛足,智商只有七十五,被正常學校拒收,從小就被同學欺負的小男孩,將來會擁有怎樣的人生?

按照一般人的想像,他就算拚盡全力,也只能很艱難地活下去。

但這個男孩後來成為桌球明星、戰爭英雄、外交使者,甚至成為億萬富翁。

相信你已經猜到了,我說的正是電影《阿甘正傳》裡的男主角阿甘。

第一次看《阿甘正傳》的時候,我還在讀大學,依稀記得當時看完後略感失望:一個跛腳小男孩不斷奔跑的簡單故事,為何會成為大家心中的經典?

直到十多年後,再回頭看這部電影,才理解了簡單故事裡所蘊含的深意:我們每個人又何嘗不是阿甘?大家帶著各自天生的缺陷,經歷著後天的種種磨難。只是並非每個人最終都能成為阿甘,因為不是每個人都能淡然地面對起伏的人生,利用一技之長將人生推向高峰。

阿甘的成功,在於以平凡的自己,創造了不平凡的人生。這種能力,我們稱之為「普通力」。

智商只有七十五,小阿甘無疑智商不高。許多其他小孩都懂的問題,他卻無法理解。到了上小學的年紀,因為他智商測試沒過,所以學校拒絕收他,並建議阿甘的母親送他去專為智力不足的孩子設置的特殊學校。

這樣的現實,換作其他父母,可能就選擇妥協認命了,但阿甘的母親據理力爭,最終為兒子爭取到了就讀普通學校的資格。母親從沒放棄這個有缺陷的兒子,她常常對兒子說:「你要記住,你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不同。」

電影中的這段劇情,讓我想起前幾年的一則新聞。二○一七年,華東理工大學的畢業典禮上,先天失聰的高羽燁代表畢業生發言,她說:「我是一名聾人,我的發音有點不標準,但我會努力說好每一個字,請大家諒解。」

高羽燁出生於父母都是聾啞人的家庭,從出生就生活在一個無聲的世界裡,她也遺傳了父母的基因。但奶奶並沒有因此放棄自己的孫女,她拿著認字卡訓練孫女開口說話,並堅持將她送到普通的幼稚園、小學接受教育。皇天不負有心人,這位聾啞女孩後來以優秀的成績考上華東理工大學。

就像阿甘的母親從沒放棄自己的兒子一樣,高羽燁的奶奶也始終堅信自己的孫女「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不同」。

我們每個人的一生,本質上都是尋求認同的過程。

無論是電影裡的阿甘,還是現實中的聾啞女孩高羽燁,他們都在自己最親近的人身上看見了「和別人沒什麼不同」的自己。最終透過內化的方式,形成於自我的認同。

我們不妨試想一下,如果阿甘的母親或高羽燁的奶奶告訴孩子:「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是一個有缺陷的孩子。」孩子又將受到怎樣的影響呢?

我想,他們可能一生都會帶著自卑、羞怯的負面信念,早早便向艱難的人生繳械投降。

可是,當「你和其他孩子沒有任何不同」的聲音根植在他們內心深處的時候,他們就看見了更多的可能性:別人可以做到的事,我也可以。

我們之所以常常會在殘酷的生活面前一蹶不振,或許並不是因為困難本身太大,而是因為我們對自己缺乏一份內在的認同和篤定。

一旦「我不行」「我不好」的信念成為我們人生的主宰,無須困難步步相逼,我們自己就會敗下陣來。

那些在苦難面前應對從容的人,都擁有一種「普通力」,他們內在都有一個「我很好」的信念。這種「我很好」不是「我很完美」,而是對自身不完美的包容,是一種「即便有缺陷,但我依然覺得自己可以」的自我認同。

正因擁有了這樣的自我認同,他們在面對困難時才變得雲淡風輕。

電影《阿甘正傳》裡,阿甘生命中還有另外一個極其重要的人,就是珍妮。

小時候,學校裡其他孩子都不願意和阿甘玩,只有珍妮主動和他交朋友,兩個人一起度過了非常愉快的時光。

在被其他孩子欺負的時候,珍妮告訴阿甘:「快跑!阿甘,快跑!」於是,阿甘不但逃脫了同學們的追趕,還徹底擺脫了雙腿上的支架,彷彿獲得了新生,從此成為一個可以自由奔跑且跑得最快的人。

珍妮教會了阿甘奔跑,也讓阿甘體驗到了被愛的感覺。此後的人生中,無論是在球場上,還是在戰場上,阿甘總會想起珍妮的那句「快跑!阿甘,快跑!」所以他總是不停地奔跑,不停地跨越人生中每一個危急關頭。對於阿甘來說,儘管珍妮並沒有時刻都與他在一起,但是在心靈上,她從未遠離過自己。

珍妮從小經歷不幸,在一個單親家庭裡長大,經常受到酗酒的父親的打罵。長大後的珍妮,無法像其他女孩一樣,堅定地相信自己值得被愛,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拒絕阿甘。

直到後來,受過多次傷害的珍妮終於回到了阿甘身邊。不過,一夜之後,她便選擇了離開阿甘。

珍妮這一次的離開,讓阿甘深陷於痛苦和迷茫。於是他跟從自己的痛苦和迷茫,開始了漫長的奔跑。

他跑出家門,跑上街頭,跑過了山海,跑遍了美國……三年的時間,除了跑步就是吃飯和睡覺。就這樣,他又多了一個被各大媒體爭相報導的新身分:跑步達人。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停下來,說道:「我真的很累了, 我要回家了。」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因珍妮離開而帶給他的痛苦,也都消解了。

在一生中,每個人都會有痛苦和迷茫的時候,也許突然失業,也許被深愛的人背叛,也許孩子進不了好學校,也許某個重要的人突然離開。在那些人生的至暗時刻,我們就像失去珍妮的阿甘那樣,突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

不過,和選擇奔跑的阿甘相比,我們大多數人在陷入焦慮、抑鬱的負面情緒中時,總是試圖給這些問題尋找一個確定性的答案,並執著於改變它。

但生活中有很多事情本就無法改變,我們要做的只能是接受它的存在,例如接受某人就是不喜歡你,接受付出努力不一定能夠成功,接受孩子就是不愛念書,接受生老病死誰都無法掌控……

很多問題沒有答案,很多事情無法改變。而是否能夠與這個世界的不確定性共舞,取決於一個人是否擁有「普通力」。

「普通力」是一種「那就這樣吧」的高級智慧。這不是什麼都不做,而是在付出努力之後,接納事情本來的樣子,與自己達成和解。

追求確定性是人的一種本能,因為確定性可以提供安全感和掌控感。但這個世界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性,這就需要我們修煉好「那就這樣吧」的智慧,去面對每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

如何培養「普通力」?像阿甘一樣,專注於當下。

雖然智商有缺陷,但阿甘從軍後深受長官喜歡。原因無他——無論是整理床鋪,還是拆卸、安裝武器,阿甘在每一件事情上總能率先完成。

顯然,他憑藉的不是智力,而是做事的專注力。因為能將注意力高度集中於當下,所以阿甘做事的效率比其他人都要高。

再看我們自己,那些常常令我們焦慮不安的都是些什麼事呢?

 

我們擔心說錯話惹上司不高興,擔心過了三十五歲被公司淘汰,擔心孩子成績不好影響未來發展……當我們的注意力被瓜分時,便無法專注於當下真正應該關心的、更重要的事情。

德國作家埃克艾克哈特.托勒在其《修練當下的力量》一書中,提出了一個叫做「向思維認同」的概念。當一件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會根據經驗或者思維習慣做一個預判,然後讓事情朝自己預判的方向發展。

也就是說,我們之所以常常感到焦慮不安,無法像阿甘一樣在困難面前從容不迫,就是因為我們習慣認同自己的經驗,習慣對未完成的事情做出預判,從而無法做到專注於當下。

那些能從容過活的人,很少預判明天,因為他們深知明天不可知,人生是由無數個當下構成的,所以他們能夠專注於每一個當下,用力做好那些自己能夠做到的事,而那些無法改變的事情,「那就這樣吧」,只需坦然接受,無須較勁。

我們常常說,要做一個內心強大的人。

但什麼是強大?老虎的兇猛是強大,但老虎也無法抵禦獵人的獵槍。

真正的強大應該像空氣一樣,無色無味,無形無相,卻無所不包——這大概就是「普通力」的本色。

擁有「普通力」的人,不會被任何困難打倒。阿甘的先天缺陷,無法掣肘他人生之花的綻放。憑藉自己的「普通力」,他擁有了不平凡的人生。

電影《阿甘正傳》讓我想起英國經典小說《魯濱遜漂流記》。

有讀者稱魯濱遜這樣的人為「生活者」——他們身上永遠有一種安穩、從容的氣質,就算流落到荒島無人區,也能在毒蛇猛獸出沒的叢林裡找到自己的生活節奏。

每一個擁有「普通力」的人,才是生活裡真正的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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