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起的我:0到99歲適用,自我發展的心理學
改變之路:每個人都有選擇
改變的起點
身為一名心理諮商師,我一直致力於幫助我的來訪者改變。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現象:很多人雖然抱著改變的目的來諮商,可是當我們真正開始探索改變的可能性時,他們就會說:「老師,我很痛苦,我渴望改變,但我沒有選擇。」
他們想要改變,可是他們的思路卻證明改變很難。他們把問題歸咎於難以控制的環境、充滿敵意的社會、世界的不公、自己無法改變的家庭和過去⋯⋯這些宏大而深遠的現實和過去籠罩在頭上,讓他們覺得自己不可能做出與現在不同的選擇。他們因此停住了發展的腳步,在原地痛苦徘徊。
從找困難,轉變為找方法,最關鍵的一步是意識到:你其實一直都有選擇。認定自己沒有選擇,會把我們從靈活機動的人,變成無能為力的環境犧牲品。這樣,改變就真的不可能發生了。而我想告訴那些來訪者的,也是我想告訴你的第一件事是:關於改變,你其實一直都有選擇。
拿回選擇的控制權
當你告訴自己不行時,你已經做了選擇;當你待在一個只能滿足溫飽,沒什麼前途的公司時,你已經做了選擇;當你用拖延躲避工作壓力的時候,你同樣做了選擇。改變是一種選擇,不改變也是一種選擇。你為自己不改變找的所有藉口,比如沒錢、沒時間、太麻煩、沒必要⋯⋯統統都是你的選擇。甚至連你告訴自己「我沒有選擇」,也是你的選擇。
把選擇的控制權拿回自己手中,這是開始發展與改變自我的前提。
但不可否認的是,當我們被「卡住」時,一定會陷入或輕或重的無力感中,除了停留在原地,似乎找不到更好的人生選項。這是為什麼呢?
我認為,原因有兩個。
第一,誤以為只有按照理想狀況做出選擇,才算有選擇;如果選項不夠好,那就是沒有選擇。
頭腦中的理想是治療生活挫折的止痛藥,我們並不想輕易地放棄它。有時候,我們寧願承認生活就是沒有選擇,也不願意承認這一理想至少在當下並不現實。
因此,很多人說自己沒有選擇時,其實是說:「這不是我想要的選擇。」
事實上,這是一種選擇。選擇服從頭腦中的理想,而不是從當前的現實中尋找出路。換句話說,他們選擇了「沒有選擇」。
可是,如果想要有所改變,我們就必須明白,選擇要基於當前的現實,而不是頭腦中的理想。我們要選擇的,不是未來的結果,而是此時此地的行動。
如果你不那麼喜歡現在做的工作,但是為了養活自己,沒得選擇,那這個想法的正確表述其實是:你不願意為喜歡的工作冒險,所以選擇忍受一份自己不那麼喜歡的工作。這是一種可以理解的選擇,但你並非真的沒有選擇;至少養活自己的辦法,絕對不只一種。
第二,不願意承擔對自己的責任。
表面上來看,我們都希望有更多選擇,實際上卻經常逃避選擇。因為有時候,強調有選擇,並不是一件讓人舒服的事情。它很容易讓人想到:既然有選擇,而我現在過得不好,是不是我的錯?
討論對錯的思維方式通常假想了一名加害者和被害者。當我們覺得沒選擇時,是把自己放到了被害者的位置上,並藉此把責任推卸給假想中的加害者。這樣,我們的罪惡感就減輕了很多。
在「沒有選擇」代表的指責抱怨,和「有選擇」代表的內疚自責之間,很多人寧可選擇前者,因為這樣痛苦會少得多。
可是,就算我們承認自己有選擇,也不一定需要感到內疚或自責。
如果你的選擇不是為了找一個原因,而是為了推動改變,那就需要換一種思維方式。不是思考「誰對誰錯」,更不是一味責怪自己,而是思考「有用沒用」。就算你強調自己受過去、環境和他人所限而沒有選擇,這對你的改變有什麼幫助嗎?無法改變,也許不是你的錯,可是,誰要為最終的結果負責呢?還是你自己。
改變需要勇氣
改變需要我們承擔起對自己的責任,看清自己做出的選擇。這對任何人而言,都不是輕鬆的事,它需要巨大的勇氣。
史考特.派克是美國著名的心理醫師,著有一本很經典的書—《心靈地圖:追求愛和成長之路》。就連這樣一位資深的心理醫師,在面對改變時也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勇氣和努力。他在書裡講了一個自己的故事。
年輕時,因為責任心太重,他總是把工作日程表排得滿滿的。別的同事每天下午四點半就下班了,他卻要看診到晚上八、九點。太太抱怨他回家晚,他也很疲憊,有很多怨言。
有一天,他去找自己的主任商量,詢問能否安排他幾週不接待來訪者。主任聽完他的抱怨後,同情地說:「哦,我看你遇到麻煩了。」
他很感激地說:「謝謝您,那您認為我該怎麼辦呢?」
主任又重複說了一遍:「我不是告訴你了嘛,你現在有麻煩了。」
派克醫師很生氣:「是啊,我是有麻煩了,所以才來找您啊!您認為我該怎麼辦呢?」
主任卻說:「好好聽我說,我只再跟你講一遍—我同意你的話,你現在確實有麻煩了。你的麻煩跟時間有關,而且是你的時間,不是我的時間,所以不是我的事。」
派克醫師氣得要命,覺得這位主任簡直不可理喻。可是三個月後,他忽然意識到,主任說得沒錯。「我的時間是我的責任,如何安排時間應該由我自己負責。花更多的時間接待來訪者,這是我自己選擇的結果。」
那他當初為什麼要找主任呢?也許是他想當一名認真負責,受主管賞識、來訪者敬仰的心理諮商師,所以給自己加了工作。可是又不想承擔自己疲憊、妻子抱怨的責任。他處在這樣的矛盾中,想要改變,卻又放不下原來的那個理想。他找主任的時候,其實是想讓主任替自己負責:你可是我的上司,我沒有選擇,只有你能幫我選擇。
你看,一位訓練有素的心理醫師都會不自覺地把選擇的責任推給別人,更何況沒有受過訓練的普通人。
所以,選擇改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它很難,要面對很多焦慮,也需要勇氣。可是,沒有什麼比走一條很難的路更能促進人的自我發展了。
改變還需要自省
改變需要勇氣,但只有勇氣還不夠,還需要自我反省的能力。只有不斷審視自我,才能觸發改變。
我有一位來訪者,她的媽媽是非常焦慮的人,經常指責、打罵她,帶給她強烈的不安全感。可是,當她自己有了女兒之後,她也會經常指責女兒的種種不是。
有一天她對我哭訴:「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挺羡慕我媽媽的。她有很多問題,但她的人格是完整的,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都是別人有問題。而我讀了很多書,受了良好的教育,反而分裂成了兩個人。一方面我很像她,另一方面我很厭惡自己這樣;一方面我在指責女兒,另一方面我不停地指責自己。」
我跟她說:「妳跟妳媽媽不同的地方是有價值的,因為妳有自省。自省並不輕鬆,有時候還讓人痛苦,可這正是改變的契機。」
所以,關於改變,每個人都有選擇。這個選擇,既需要勇氣,也需要自省。
據說,著名心理學家阿德勒的諮商室裡放著一根三角柱。柱子的一面刻著「我很可憐」,另一面刻著「他很可惡」,最後一面刻著「怎麼辦」。每次來訪者到他的諮商室裡,他都會拿出這根三角柱問:你想談什麼呢?
如果你的面前也有一根三角柱,你會怎麼回答呢?如果改變的路是一條既需要勇氣,又需要自省的艱難的路,你還要走嗎?
自我發展之問
回顧一個你正在經歷或曾經歷的困難處境,比如,做一份自己不喜歡的工作、恭維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或者違心地接受一個很想拒絕的請求。然後思考:
你有哪些選擇?你又做了哪些選擇?
透過這樣的選擇,你獲得了什麼?又迴避了什麼?
當你做了某個選擇以後,你有想過「我沒有選擇」嗎?為什麼?
僵固型思維:活在別人的評價中
防禦型心智模式有三種典型表現:僵固型思維、應該思維和絕對化思維。它們都會阻礙我們的改變和發展。我先介紹僵固型思維會如何影響我們。
脆弱的高自尊
什麼是預測一個人能否成功的最重要因素?很多人覺得是能力。為此,人們設計了很多測驗來了解一個人的能力,比如入學考試、職業能力測試等。這些能力測驗背後都有一個假設,就是人的能力是相對固定的,根據能力高低可以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可是,在現實生活中,我們會遇到一類人,他們起步的時候能力平平,後來憑著自己的努力不斷進步,最終獲得了很大的成就。我們還會遇到另一類人,他們看起來很聰明,卻因為某次挫折一蹶不振,逐漸泯於眾人。其實,能力並不能預測一切。有時候,怎麼看待能力,比能力本身更重要。
我遇過一名學生,他很聰明,學習成績也好,考上了一所名校。他來自一所縣城中學,那間學校裡能考上名門大學的學生並不多。校長覺得很有面子,就把他的照片放到學校的榮譽牆上,還鼓勵他到大學後一定要為母校爭光。他當時心裡就「咯噔」了一下,覺得自己被架到了一個很高的位置,下不來了。
上了大學以後,他發現學校裡到處都是強人,自己並沒有很聰明、很突出。大一學期末,他的微積分被當了。其實在大學裡,這門課被當的人很多,只要補考就好。可是他學了一段時間以後,覺得自己學不會,就怎麼都不肯學了。兩次補考,他都棄考。他不僅不向老師、同學求助,甚至不願讓任何人知道他有課程不及格,每天躲在宿舍不想見人。偶爾有高中的學弟、學妹加他微信,他一概拒絕。
有一次我問他:「為什麼這次考試對你的影響那麼大?不過是一次被當,有很多人沒考過啊!」
他說:「我能考上這所大學完全是因為運氣,現在這門課把我打回原形。」
在大學工作時,我經常遇到這樣的學生。他們很聰明,但很容易因為一點點挫折而一蹶不振。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自我」很重。一帆風順的時候,他們覺得自己很厲害;遇到挫折的時候,他們就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但無論他們怎麼評價自己,都特別關注自己的表現,特別關心別人怎麼看自己,都有很重的「證明自己」的包袱。這種心理狀態就叫「脆弱的高自尊」。
是什麼造成了這種脆弱的高自尊呢?有一種解釋是,這類人在成長過程中受了太多的批評和指責,所以變得沒自信。可是仔細想想,好像並不是這樣。他們的成長經歷裡並不缺少肯定和表揚,相反的,他們中有很多人就是在肯定和表揚裡長大的。
那是什麼讓他們在挫折面前變得這麼脆弱呢?是僵固型思維。
努力比聰明更重要
騰訊創始人之一的陳一丹先生創設了「一丹獎」,它是全球最大的教育單項獎,獎金高達三千萬港幣(約一億新臺幣),比諾貝爾獎獎金還高很多。首屆一丹獎頒給了成長型思維和僵固型思維的提出者—史丹佛大學的卡蘿.杜維克教授。成長型思維和僵固型思維到底是什麼,能夠讓杜維克教授獲此殊榮呢?這得先從她的一個著名實驗講起。
為了考察表揚對孩子的影響,杜維克教授找了幾百名小學生、中學生,讓他們做十道簡單的智力測驗題。這些學生完成後,有一部分學生被誇獎聰明:「哇,你做對了八題,太聰明了!」而另一部分學生被誇獎努力:「哇,你做對了八題,你一定很努力!」結果,在接下來的測驗裡,那些被誇聰明的孩子很多都不願意選擇更難的題目,哪怕那些題目能讓他們學到新知識。
當研究者安排了一些很難的題目,所有孩子都表現得不好的時候,那些被誇聰明的孩子對解難題失去興趣,表現直線下降。即使重新做一些容易的題目,都很難讓他們恢復信心。相反的,那些被誇獎努力的孩子越挫越勇,保持著對解難題的興趣,而且表現得越來越好。
最後,當研究人員讓他們在試卷上寫下解題的分數和感受時,被表揚聰明的學生中有四○%左右撒了謊,虛報自己的成績,而且都報高了。
這是個顛覆性的研究。它證明了誇孩子聰明不僅不會增加孩子的自信,還極大地削弱了孩子的抗挫折能力。
為什麼表揚孩子聰明和表揚努力會產生這麼大的差異?杜維克教授解釋:表揚聰明和表揚努力激發了孩子不同的心智模式。表揚聰明實際上暗示了這樣的觀點:人的能力是相對固定的,解難題只是證明一個人聰不聰明的方式。一旦孩子接受了「人的能力是相對固定」的觀點,而且被誇聰明,他們就會努力維護聰明的形象。這會使他們把注意力從挑戰任務本身,轉移到對自我的關注上。這就是僵固型思維的特點。
相反的,表揚努力暗示著:人的能力並不是固定的,一個人可以透過努力來發展自己的能力。既然人的能力並不固定,那些孩子就沒有證明自己的包袱,自然就能把目光專注到努力本身。
「就此停止」和「更進一步」
想像一下,由於老闆覺得你在過去一年做得不錯,而且在這個部門已經待了好幾年,因此你獲得了公司的升職面試機會。
你很期待這次升職機會。部門同事都覺得,你在過去一年工作表現還不錯,你自己也覺得還行。雖然在面試的時候,你有些緊張,但整體發揮得不錯。面試官大體肯定了你的能力,也提了一些不足之處。你覺得自己應該能獲得晉升。
結果你落選了,你失望極了。你會怎麼想這件事?
A 我真的已經很好了,落選只是意外。
B 我就是不夠好,落選是應該的,是我高估了自己。
C 這個面試很不公平,不是老闆對我有偏見,就是有內幕。
D 這次升遷的機會很重要,我失去了一次這麼重要的機會,真是太遺憾了。
E 看開點,這次升遷沒那麼重要,工作也沒那麼重要。
F 生活就是這樣,並不是總能一帆風順。
你會怎麼選擇呢?
以上六個選項,代表我們應對挫折和失望的各種方式。其中,A把落選的原因歸為意外,B是自己能力不足,C認為老闆不公,DEF則各自找了一種說法,來安慰自己。
可是,這幾個選項都僅僅停留在解釋事情和安慰自己上,並沒有想:接下來呢?
挫折讓我們難受,我們需要時間和空間去處理自己的情緒。可是,無論什麼原因造成升遷失敗,生活和工作並不會因此停止。接下來要怎麼做,才是更重要的問題。
曾有個朋友跟我分享了自己主管的故事。他的主管工作認真負責,業績也不錯,所有人都以為她能升職成功。結果跟前面選擇題裡描述的情況一模一樣:她沒有獲得晉升。這位主管跟下屬的關係都不錯,跟我朋友的關係尤其好。所以在得到消息的那一刻,她非常難過,不停跟我朋友吐槽,說這一年工作這麼辛苦,她做得都還不錯,公司居然不讓她升職,真是太不公平了。直到淩晨兩點,她還在微信上問:是不是我不適合這個部門?我要不要離職?
第二天去上班,我這位朋友還有些擔心,想著要怎麼安慰主管。結果主管已經風風火火地在分配工作了:這些事要趕快做好,那個專案要加快進度⋯⋯
趁著沒人,他偷偷問:「怎麼樣?妳還難過嗎?」
結果她說:「當然難過。可是昨天已經發洩過了,工作還是要繼續啊!」
這位主管心中自然有委屈,畢竟誰都不是鐵血超人,不需要壓抑自己的情緒。但更重要的是,她沒有停止在委屈裡,而是更進一步思考該怎麼辦。
僵固型思維和成長型思維的重要區別就是:讓事情「就此停止」還是「更進一步」。
杜維克教授認為,有僵固型思維的人,在面對挑戰時很容易放棄,因為他會擔心困難的任務將證明自己能力不足。而有成長型思維的人則會歡迎挑戰,因為他會把挑戰看做能力成長的機會。
僵固型思維的人覺得努力是一件可恥的事,如果需要努力才能做成一件事,說明自己能力不夠;成長型思維的人以努力為榮,他們覺得努力能夠激發能力。
面對批評,僵固型思維的人更容易把批評當做是對自己的負面評價,而成長型思維的人更容易把批評當成幫助自己改進的回饋。
看到別人成功時,僵固型思維的人會把它看做是自己的失敗,因為別人做到了而自己沒達成,說明自己不行。而成長型思維的人會從別人的成功中學習,吸取別人的經驗,使之成為自己經驗的一部分。
所有這些區別,其實都是在說「就此停止」還是「更進一步」。如果我們覺得能力是相對固定的,為了迴避挑戰帶來的焦慮,關注的焦點自然不會落在發展上,容易讓事情就此停止。而過於思考「自己行還是不行」,就是一種讓事情「就此停止」的方式。
放下自我,與真實世界互動
僵固型思維的本質是一種防禦心態。有僵固型思維的人,會把注意力從關注「怎麼做事」轉移到「怎麼維護我很強的自我形象」,這很容易妨礙我們的學習和進步。
我的諮商老師是位很嚴厲的老太太。每次督導,我們會提供一段自己諮商的片段給她看,她再給我們回饋。她的眼光很毒,語言又很犀利,給我們很大的壓力。
有次,一位同學分享了自己的諮商片段。才剛講了幾分鐘,老師就打斷她,說她在這裡的處理不好。同學很想為自己辯解:「不是這樣的,我後面還有補充⋯⋯」她想讓老師往下看,但老師不僅不看,還說:「妳給我一個片段,我就要評論這個片段。」那位同學堅持還有補充,老師堅持不看。兩人僵在那兒,一來二去,那位同學就委屈地哭了。
這時候老師說:「我知道妳的委屈。妳這麼委屈,就是想告訴我,妳這麼努力,我卻沒有看見。你們總是習慣把我當媽媽,可我不是,我是老師。我不想讓妳往後翻,就是想讓妳記住我針對妳前面這一段說的話。」
她頓了頓繼續說:「妳來這裡,不是為了證明自己正確,而是為了學習技能。學習技能,就是要學著把自己放下。」
把自己放下,對一名心理諮商師而言是很重要的事。在諮商室裡,諮商師和來訪者的談話看似簡單,實則資訊萬千、瞬息萬變。如果心理諮商師有很重的自我,就容易在焦灼中抓住自己的想法不放。這樣,就很難聽到來訪者在說什麼,諮商就會變成灌輸和教導。
其實老師的督導,我早就領教過了。我第一次接受老師的督導,是我做的一對夫妻個案。這對夫妻有很深的矛盾,在諮商室裡就吵得很厲害。丈夫走的時候,還撂下一句話:「就你這水準,做什麼心理諮商!」我覺得沒做好個案,心生內疚,還一直很困惑到底發生了什麼,於是向老師報告了這個案例。那時候我是一個新人,剛到這個班學習。
老師聽完了諮商的片段,就問大家:「你們覺得這位陳老師該不該被罵?」
其他同學齊聲說:「該!」
「為什麼呢?」
同學們七嘴八舌地提了各種意見,靠譜的、不靠譜的都有。最後老師總結:「你該罵,是因為你在諮商裡根本沒聽到別人說什麼。你只想著你自己。」
然後,她就著對話一段段指給我看,這裡我漏了什麼資訊,那裡我又少了什麼資訊。我就在旁邊耷拉著腦袋,羞愧得都快哭了。
那時候我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諮商師了,只不過我的諮商經驗大多集中在個別諮商。對家庭和夫妻治療,我雖然已經接受了一些培訓,卻還所知甚少。
就算是這樣,我也從沒受過這種督導。我被來訪者罵,本來就已經受了很大打擊,老師不僅沒安慰我,反而擴大了這個聲音。我覺得這簡直是侮辱,甚至後悔參加這個督導班。
不過第二個月,我還是去上課。老師看我來了,笑瞇瞇地跟我打招呼:「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呢。」
我咬著牙說:「我是來學東西的。」
那次督導中,老師給的意見,連同羞愧感,牢牢地刻在我的腦子裡,再也忘不掉。
後來有一天再聊起這件事,老師說:「如果透過難受會讓你記住一些東西,我會這麼做。學東西最重要的是要過腦,而不是過心。」我知道她的意思,就是要把批評當做技能的回饋,而不是對自我的評價。
回想起來,我這幾年最重要的進步就是從老師這裡獲得的。我學到的不僅是家庭諮商的東西,還有自我發展的道理。人需要把自我放下,才能讓新的東西進來。
可是我仍然知道,把批評當回饋是很難的,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那個固定的「自我殼」。我們需要它的保護,哪怕它阻礙了我們進步。
人總是兜兜轉轉於自己是什麼樣的人,好像搞清楚這個就能獲得成長。所以我們會很在意自己聰不聰明。
現在我會覺得,聰明不是我們的特性,而是我們與環境互動方式的特性。
如果這種互動方式好—世界向我們提出問題,我們努力解答問題—我們的能力就會在這一問一答中不斷成長,所謂的自我也會變得豐富起來。
如果這種互動方式不好,比如你覺得世界和他人太危險,這種互動就會中斷。我們會把注意力投射到自我身上,以此來迴避世界的挑戰。你還可能會經常問自己:「我是什麼樣的人?別人會怎麼看我?我這麼做是對還是錯?」
我們原本是想透過解答這些問題來發展自我,但因為沒有和世界真實互動,自我發展反而停滯了。
所以,不要讓這種互動停止。否則,你就會死守著一個僵化的自我評價停滯不前—無論評價是聰明、能幹、懂事或別的,也無論評價來自父母、師長、主管還是心愛的人。
不要太執著於自我。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根本不重要,你怎麼跟世界互動才重要。
自我發展之問
在改變過程中,你有自己的「殼」嗎?它是怎麼保護你,又怎麼變成進步的阻礙?
回顧你目前或曾經遇到的一個挫折,你怎麼看這個挫折?遇到挫折時,你的想法是讓事情「就此停止」,還是讓事情「更進一步」?如果是「就此停止」的想法,那「更進一步」的想法又是怎麼樣的?
課題分離:如何解決關係問題
課題分離解決人際難題
在前文裡,我介紹了感覺的混淆、責任的混淆以及關係混淆帶來的後果—關係的糾纏。知道了不健康關係帶來的危害後,我們該怎麼建立健康的關係呢?
不妨先來思考一下,為什麼會有人際關係的煩惱?
其實,這類煩惱的主要根源是:分不清什麼是別人的事,什麼是自己的事。這會讓一個人很容易變得敏感內向,受他人情緒的影響,活在別人的評價和期待中。甚至把別人的期待變成自己的期待,把別人的情感當成自己的情感。而自我發展成熟的標誌,就是越來越能分清楚別人的事和自己的事、別人的情感和自己的情感。自我的邊界,就是透過這種區分確立起來的。
這就是課題分離,它是處理人際關係的基本原則,也是建立健康關係的基礎。
「課題分離」是著名心理學家阿德勒提出的理論,大意是要想解決人際關係的煩惱,就要區分什麼是你的課題,什麼是我的課題。我只負責把自己的課題做好,而你只負責把你的課題完成。至於判斷一件事是誰的課題,有一個簡單的準則:看行動的直接後果由誰承擔。誰承擔,誰就該負責。
很多讓人頭疼的人際關係難題,都能用課題分離的思路解決,如以下三種典型難題。
第一種難題:很多人不知道怎麼表達自己的需要。
比如,室友太吵了,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說;朋友借了幾百塊錢忘了還,我們不知道該不該討;同事搶了我們的功勞,我們不知道該怎麼表達不滿。這些事如此困難,是因為我們總是依據想像中別人的回應和看法,來決定自己應不應該表達自己真實的需要。如果我們在以往的人際關係中被拒絕很多次,那會讓表達需要變得更加困難。
可是,從課題分離的角度思考,「表達需要」是我們自己的課題,而別人接受或拒絕,那是他們的課題。我們不能把自己變成探測他人需要的敏感雷達,而看不到自己的需要。
第二種難題:很多人不知道該怎麼拒絕別人。
我有個朋友是老好人,同事總是找他幫忙。有些事他並不願意做,卻總不好意思拒絕。結果,他就成了公司裡的「救火隊員」。但是他內心又有很多抱怨,經常覺得同事利用自己。於是我問他:「如果你拒絕別人,你會擔心什麼?」
他說:「擔心別人說我小氣,這麼點忙都不肯幫。」
用課題分離的思路來理解,別人遇到困難,提出請求,那是別人的事;可是接受還是拒絕,那是我們自己的事。不能因為自己拒絕起來有困難,就抱怨同事不該提請求。如果我們選擇拒絕,別人怎麼評價,那又是別人的事了。它既不是我們能控制的,也不是我們能剝奪的。因此,別人怎麼評價我們,不應該成為我們的行事準則。
第三種難題,很多人因為害怕失敗而不敢嘗試。
在害怕失敗的背後,很多人真正怕的是什麼呢?歸根結柢,是害怕別人的評價。我有個朋友,經常擔心自己在公司表現不好,擔心人力資源專員會給他的績效打不合格,因為他的公司實行的是末位淘汰制。為此,他很焦慮,甚至無法好好工作。我跟他開玩笑說:「我覺得人資應該分一份工資給你。你一直在操心人資的事情,卻沒有好好做自己的工作。」
我的一些來訪者還會擔心人資看不上他們的履歷,因此不敢投履歷找工作。我會對他們說:「你其實不是覺得自己不行,而是覺得自己很行,至少比人資專業,因為你相信自己的判斷比他們更準確。如果你想找一份工作,就應該去投履歷。投出去,你的課題就已經完成了。判斷你合格不合格,那是人資的課題。如果他們覺得你資歷不夠,你也別太難過,畢竟這是他的工作;如果他們覺得你還不錯,也別質疑對方的決定,哪怕你覺得自己很糟。」
家人間更需要課題分離
解決普通的人際關係交往難題可以遵循課題分離的原則,那家人之間呢?其實也可以遵循相似的原則。只不過,因為我們和家人之間的情感聯繫更加緊密,對家人的感受更加敏感,以課題分離的原則來處理會更加困難。
在諮商室裡,我經常遇到的一個難題是父母和成年子女的情感糾纏。我曾遇到一對母女,因為爸爸出門在外做生意,很少回家,媽媽一直把女兒的成材當成唯一的人生目標。為了陪女兒讀書,媽媽把房子賣了,在女兒的高中附近租房子。後來女兒長大了,要出國讀書,她就對女兒進行各種控制。比如跟著女兒參加同學會;女兒回家稍晚一些,就打很多通電話。女兒對此很抗拒,母女倆經常吵架。
我問這位媽媽:「妳為什麼把女兒看得那麼緊?」她說了一堆理由,比如自我管理能力不行、心智還不夠成熟⋯⋯歸根結柢,她其實想說:「女兒還小,還需要我」。我就問女兒:「妳還這麼需要媽媽管嗎?」她在旁邊使勁搖頭。看到女兒搖頭,媽媽有些黯然神傷。
我對媽媽說:「我看過一部電影,有名女子出生在一個非常守舊的家庭裡。她愛上了一名男子,但沒能力突破家庭的束縛,最後嫁給一個自己完全不愛的男人。結婚後,他們有了個兒子,她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到兒子身上。慢慢地,兒子長大要離家了。臨走時,兒子問媽媽:『媽媽,我走了,妳會孤單嗎?會寂寞嗎?我走了,孤單的時候,誰來安慰你呢?』媽媽說:『你走了,我會孤單、會寂寞,也找不到人安慰。可是我不要把我自己的困難,變成你不能出去的理由。』」
我對這位媽媽說:「現在,妳也面臨這樣的狀況,妳會怎麼選擇呢?」
她沉默了很久才說:「我一直覺得,我已經把自己最好的東西都給了女兒。現在我知道了,原來我自己變成一個負擔。我當然選擇退一步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有很多心酸。這些心酸,也是女兒不忍離開的理由。但就是兩人過於緊密的牽絆,讓她們都不快樂。
這是講給父母聽的故事,但是如果我的來訪者是成年子女,我就會講另外一個故事。
我有名來訪者,他媽媽靠關係在自己的單位替他找了一份工作。現在他已經工作兩、三年了,還和父母住一起。媽媽自然很照顧他,每天做早飯、關心他的日常起居。如果晚一點回家,媽媽都會打電話問。其實他想換個城市工作,可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媽媽的失望。
有一天他說:「老師,我怎麼就沒有一個懂得放手的媽媽呢?」
我問:「是媽媽不讓你走嗎?」
「她倒是沒說什麼,可是我一看她的眼神,就知道她是不可能安安心心讓我走的。」
「如果是這樣,那你其實不是討厭她照顧你,而是在要求一個更大的照顧。你要她放棄對你的關照,自己主動離開。可是,媽媽總是很愛子女的,這並不是什麼錯。離家是你的課題,不是你媽媽的課題。你應該自己去爭取,而不是埋怨她沒有主動讓你離開。」
他想了一會兒說:「是的,這是我自己的事。」
這兩個對稱的故事看起來矛盾,但說的都是同樣的道理:怎麼在情感的糾纏中,分清楚什麼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並把自己的事情做好。課題分離是沒有條件的。如果我們一定要別人先做什麼,自己才能做什麼,那就不是課題分離了。
還記得第二章介紹過的「控制兩分法」嗎?控制我們能控制的事情,而不妄圖掌控我們不能控制的事情。課題分離,就是人際關係中的控制兩分法。因為歸根結柢,每個人都只能做好自己的事情。如果我們真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了,把別人的事情留給別人操心,我們也許就不會擔心別人的評價。那些來自人際關係的煩惱和羈絆,就不會那麼困擾著我們。
自我發展之問
你是否曾陷入這樣的關係:別人的需要和你自己的需要之間存在衝突,你想拒絕,卻擔心別人不高興,想接受卻又不甘心。
試著用課題分離的原則來分析:在這個矛盾裡,什麼是你的事?什麼是別人的事?
關係轉變:如何應對關係的結束
結束是一種特殊形式的死亡
除了職業的轉變,還有一種重要的轉變—關係的轉變。
關係是幸福感和意義感的來源,裡頭有我們的喜怒哀樂、愛恨情仇。因此,關係的轉變會帶來巨大的情感衝擊。
關係的轉變中,最痛苦的就是關係的結束。失戀、離婚,或者親近的人意外離去,總會給我們帶來莫大的痛苦。
自我是以關係為載體的,當一段關係結束後,我們不僅失去了關係中的他(她),也失去了關係中的那個自我。如果你曾對他(她)溫柔體貼、百般呵護,那在建立一段新關係之前,那個溫柔體貼、百般呵護的你也隨著這段關係消失不見了,這也是人們總把關係的結束與死亡相類比的原因。結束就是一種特殊形式的死亡,它伴隨著不可逆的失去。而這種失去會帶給我們巨大的情感衝擊,讓我們很難看到重生的可能。
失去了一段關係,意味著失去了一個自我。這種失去不像從完整的餅扳下一塊那麼簡單,它同時會改變剩餘的部分。因為,當這段關係存在時,我們會賦予這段關係很多意義。比如,我們會覺得自己受緣分眷顧,才有兩人的相遇;我們會覺得自身很有才華或魅力,才會吸引到對方,這些都變成自我概念的一部分。可是,隨著關係的結束,跟這段關係有關的自我概念就不得不重新修改了。
有人說,從愛一個人到不愛,就好像原來那個人渾身上下都被光籠罩著,現在光沒了。原本在一段關係裡,我們和對方都是閃閃發光的。現在光沒了,我們要怎麼重新看待自己,重新看待這段關係呢?原先神奇的緣分會變成命運的惡作劇嗎?原先的魅力會變成「我就是這麼容易被騙」「沒有人會真的愛我」的證據嗎?所以,面對已經分手的戀人,很多人還會問一句:你到底有沒有愛過我?這個問題的答案雖然改變不了分手本身,但對分手以後我們怎麼看待自己、看待兩人的關係卻至關重要。
在關係轉變的過程中,我們的頭腦會變得非常混亂,也許前一秒還在想:無論是不是離開,我都會愛你一輩子,永遠忘不了你;後一秒就會想:你怎麼能這麼冷酷無情?像你這種人渣,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了。前一秒還在想:雖然要離開,但是我很感謝上天讓我們相遇;後一秒就會想:我是造了什麼孽,上天要這樣懲罰我?當這些混亂的想法來臨時,不是我們瘋了,而是大腦在艱難地處理這段失去,從中整理出關係和自我的新認識。
抗拒結束的三種方式
和其他轉變一樣,關係的轉變也會經歷「結束—迷茫—重生」這三個階段。在結束的階段,我們的頭腦會以各種方式來抗拒,比較典型的有以下三種。
一、對挽回的幻想
經常有來訪者因為失戀來找我。他們說完自己的痛苦之後,就會翻出對方微博或微信的聊天紀錄,希望我能判斷他們是不是還有可能在一起。
這時候我會說:「不好意思,我並不擅長透過這些來判斷一個人,我不會比你更了解他(她)。」
他們就會說:「你不是學心理的嗎?怎麼會不知道呢?」
甚至有些人會直接問:「那你能不能告訴我,我可以做什麼來挽回這段關係?」
我只好說:「我也不知道。在一起需要兩個人做決定,可是離開,只要一個人就可以決定了。如果對方真的決定要離開,那你做什麼都是沒有用的。」
這是在關係裡我們很難接受的一個事實。如果我們是「被離開」的一方,那這段關係是不是結束,並不是由我們決定的。如果對方去意已決,我們做任何事都不能挽回這段關係,反而會增加對方的負擔。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一分手,就沒有復合的可能了。我只是想說明,復合不復合,不再是一件能自己決定的事,我們只能忍受這種不確定性。可是,要放棄對挽回的幻想,就會變成一件難事。
二、 把對方和關係理想化
其實,一段關係逐漸走向結束,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兩人真的不合適,那結束未必不是好的選擇。可是有些時候,出於對失去的恐懼,這段關係會在我們頭腦裡變得光芒四射,對方會忽然變得異常理想,以致我們會不停哀嘆,自己沒有把握好這段關係,再也找不到一個像他(她)那麼好的人了。這其實是大腦玩的把戲,它在用這樣的方式督促我們去挽回這段關係,以避免結束。這會讓我們無法客觀地看待這段關係,從而增加了結束的痛苦。
我有名來訪者,她的老公接二連三地出軌,還經常不回家。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兩個人陷入無休止的爭吵和猜忌。後來,她實在忍無可忍,選擇了分手。可是離婚以後,她不停譴責自己,覺得是自己沒處理好問題,才把事情搞砸了。哪怕我一再跟她說,這並不是她的錯,也無濟於事。後來我才慢慢理解,她像是一個記憶的剪輯師,把關係中所有好的片段都剪輯下來,拼接成一段完美的關係,而排除了關係裡的背叛、傷害。這種理想化保留了關係的美好,卻也同時增加了結束的困難。
如果你正要結束一段關係,可以提醒自己,你失去的並不是一段完美的關係。無論你把它想得多美好,它都不是。如果這段關係本身已經充滿了厭倦和衝突,誰先提出結束並不重要。就算有區別,也只是你更害怕結束而已。
三、 讓自己沉浸在悲傷的情緒中
情緒是有對象的,悲傷雖然不好受,但它是一種保持聯繫的方式。我有名來訪者和前男友分開快三年了,她每天上班做的第一件事,仍然是打開前男友的微博,看看他在做什麼,固定得像個儀式。前男友的微博裡有老婆孩子的照片、有現在的生活,自然不會有她的痕跡。每當看到這些,她都會黯然神傷。
我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非要用這種方式讓自己悲傷。直到有一天她跟我說:「我在前男友那裡已經找不到感情的痕跡了。如果我還悲傷著,說明這段感情還在。如果我好了,那這段感情就真的結束了。」她寧可讓自己悲傷,也不願承擔結束的痛苦,因為後一種痛苦要疼得多。
我聽另一個女孩說過類似的話。她說:「失戀了,我卻不想結束,不想從痛苦中走出來,覺得結束像是一種背叛。哪怕痛苦,也寧願留在過去。」
停留在過去有什麼好處呢?大概是我們心裡還能生起一些虛幻的希望,我們可以藉由這種希望來對抗孤獨。而承認了結束,就是從心底承認我們已經永遠失去了所愛的人。可是,不經歷結束和迷茫,我們就不會有重生。
如何接受結束
最終,我們是怎麼接受這種失去的呢?
心理學家伊麗莎白.庫伯勒.羅斯曾經研究過一些重症患者的心理,發現他們接受自己生病要經歷五個階段。其實,這五個階段也適用於接受像分手這類關係的結束。
第一個階段是否定,不相信關係真的會結束,還以為只是跟過去一樣吵架而已;第二個階段是憤怒,覺得自己被欺騙、被拋棄了,哀嘆為什麼是自己遇到這樣的事。我們會不停地指責對方,好像對方不僅沒有永久離開,還會回來接受我們的指責一樣;第三個階段是討價還價,想著也許對方會改變,也許我們可以等待,也許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第四個階段是憂鬱,這就是前文講的迷茫期。最後,才會進入第五個階段,我們的心慢慢重歸平靜。
我喜歡的一部電影《情書》,講的正是接受結束的過程。電影裡的女主角博子一直走不出未婚夫登山去世的陰影。故事的結尾,博子的新男友帶著她去了前未婚夫遇難的雪山。哪怕只是在山腳下,博子還拉著新男友的手不安地說:「太過分了,我們會驚擾到他的,我要回去。」
可是那天早晨,當博子看著遠處聖潔又安寧的雪山,壓抑已久的悲傷終於痛快地釋放出來。她對著雪山一遍遍大喊:「你好嗎?我很好。」然後淚流滿面。
那一刻,她終於願意直接面對逝去的悲傷。而她的新男友就在雪山這邊,微笑看著她。雪山那邊是結束,雪山這邊是開始。生活在讓人心碎又帶著奇怪安寧的悲傷中,滾滾向前。
所以,該怎麼接受結束呢?去承認損失、去哀悼、去迷茫、去失聲痛哭,然後固執地相信會有新的未來從生活中長出來,哪怕我們現在還看不到這個未來。
我們很容易對結束有個誤解,以為結束就是沒了,就是某個人在我們的生活中從此消失不見。也許一段關係的結束意味著我們再也見不到他(她)了,但是結束並不意味著消失,關係會一直存在。只不過,以前是我們存在於這段關係中,現在是這段關係存在於我們心中。當我們從失去的關係中重生以後,就重新獲得了這段關係。在對往事的回憶裡,它變成我們內心柔軟的角落。
自我發展之問
你經歷過什麼樣的關係結束?你如何走過這一段的結束和迷茫期?
你從這段經歷中獲得的啟發是什麼?它對你現在的影響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