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開這支影片,你突然懂了陳彥博在《越跑越懂得》書中第一句寫著: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是什麼聲音;
點開這支影片,你聽到在嘎吱聲後,他獨自喊著「陳彥博加油」「再撐一下」,你在淚眼中不得不重新思考,何謂勇氣,何謂成功。
每當回想起這幾年的超馬生涯,
溫暖的記憶──《越跑越懂得:亞洲第一極地超馬選手陳彥博想告訴你的事》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連續幾天,耳邊不斷傳來雪杖與跑鞋摩擦雪地的聲音,我已經累得噁心想吐。
凌晨三點半,四周一片漆黑,我一個人跑在黑暗的冰河上,僅能用頭燈微弱的光線確認方向前進。踩在搖搖欲墜的冰層,彷彿隨時都有崩塌的可能……
暴風雪無情地吹打,極度疲憊的身軀已經開始搖搖晃晃,我的眼睫毛結冰,全都黏在一起,要手指用力拉開眼皮才能讓眼睛張開。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嗄吱」……
五十二個鐘頭沒睡覺,思考與知覺變得相當遲鈍,開始暈頭轉向。
風雪從正前方不斷吹襲著我,越晚氣溫降得越快、越淒涼、越寒凍,攝氏零下五十六度凍得我快失去意識,手指與腳趾痛得像火燒,四肢漸漸麻痺,喉嚨乾得發痛,不時劇烈咳嗽而吐出長長霧氣,在羽絨外套上結成一塊塊冰。
極度強烈的疲倦感,讓我幾乎闔上雙眼,彷彿意志力稍微再薄弱幾分就會倒下。我從來沒有這麼虛弱過……
「噗噁歐歐歐……」走沒幾步,晚餐吃的乾糧牛肉乾與堅果從口中嘔了出來,混雜著剛喝下去的巧克力。
這是我第一次在比賽中嘔吐,無法忍受的強烈噁心與疲憊感襲來,也似乎沒有體力能夠繼續撐下去。已經第幾天……沒有看到人了呢……?我也不清楚,好想家……
期待與準備這場賽事許久,但此刻除了寒冷、飢餓和疲倦,再也沒有其他感受,沒有任何思緒,血糖急降、頭暈目眩站不穩,只意識到自己機械性地不斷向前走。
距離終點,至少還要好幾天才會到達……我好想睡覺,現在就想躺下來,立刻閉上眼睛躲進睡袋裡,但為了繼續趕路,我不能停下來。
極度煎熬……黑夜、飢餓、寒冷、噁心……這痛苦……不知何時才能結束……就像是地獄……
生涯最艱鉅的賽事
二○一三年二月十日,我正在世界七大洲八大站超級馬拉松賽的第七站:加拿大育空七○○公里極地橫越賽的路上,這是世界上最艱難的極地超級馬拉松賽事。
幾天下來,看不到任何選手,沒有任何遮蔽,任憑風雪吹打著身體,限時十三天完成的賽事,我平均一天最少要完成七十至一○○公里,才不會被迫棄權。
賽事開始後我吃得不多,體力快要用盡,衣服也結冰了,「馬……的,好冷……我到底……在這裡……幹嘛……到底在幹嘛?」咬牙發抖繼續苦撐數小時之後,風勢逐漸轉弱,黑暗的天空終於起了變化,慢慢轉成深藍色,接著,太陽緩緩升起,我又撐過了一個晚上。
積雪深及小腿,我拖著近四十公斤的裝備雪橇爬向山頂,身體像鉛塊一樣重,幾天下來背部、臀部、大腿、小腿的肌肉嚴重發炎、腫脹,痛到快撕裂,甚至能感受到每一條、每一絲肌肉在顫抖。
我再吞了一顆四百毫克的止痛藥,胃依舊痛到抽搐,一路罵聲連連,甚至懷疑自己到底能不能完成比賽。五小時後,我繼續低頭爬著,避免看見前方的坡度,直到天色漸明,風勢再度轉強,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山頂。
我脫下裝備托盤,喝了一杯熱巧克力,環顧四周,感受到一片荒蕪、寂靜,彷彿世上只剩下我與極境的荒野,沒有任何事物。
遠方雲層竄出陽光四射,切開了黑夜,從我前方的育空河慢慢劃開大地,攀上雪山,最後灑落在我身上。
我佇立在原地,閉上眼去感受這純淨的力量,輕聲對大地說:「早安。」
二十七歲的我,從小就夢想有一天能前進世界挑戰極限,十多年來,這股雄心仍舊旺盛地燃燒著。
二十二歲開始,極地超級馬拉松成為我生活的重心,其他的事我已不放在心上,所嚮往的、投入的、全神貫注的都是它。跑在雪地、沙漠、高山,把自己逼向真實的極限,身處於永恆的大自然,以孤注一擲的決心跑向終點。
在我生命中,唯獨極地超級馬拉松有著不可或缺的嚴肅性,推翻我平凡無奇的生活,帶給我廣闊的視野與歸屬感,讓我不受社會腐化。
我相信,心沒有放棄,身體就會跟隨。
如果你有夢,就要努力去實現。
高緯度的育空,日照時間相當短,七小時後,令人恐懼的夜晚再度降臨。
往樹林方向的小徑上出現動物的腳印,我用頭燈探照觀察,是狼的蹼,牠們有相當好的夜視能力,善於追蹤獵物,緯度越高,狼的體型也越大。一般來說,狼的體長約一○五到一六○公分,北美狼重約七○公斤,奔跑的時速為五○到六○公里,對跑者是極大的威脅。
我低頭看地圖,如果沒錯,接下來六○公里的賽道將沿著育空冰河前進,這是最危險的路段之一。今年氣候不穩定,有些冰層裂開或溢出水來,隨時可能崩塌。出發前,主辦單位在求生課程中特別叮嚀所有選手要謹慎通過。
我繼續前進數小時後,腳底傳來的聲音變了,出現了防水跑鞋底部摩擦時產生的吱吱聲,我知道自己抵達冰層河面的路段了。
冰面崎嶇不平,積雪掩蓋住光滑的冰層,難以目測哪些是危險的地段。我走上前,拿起雪杖慢慢敲打探測,「叩、叩」,如果聲音清脆或產生回音,就得另外找路繞過這區域,還必須注意方位以防迷路。
幾天下來我已經瘦了八公斤,加上缺乏睡眠疲憊不堪,沒有體力應付更多的複雜地形,所以我前進得相當緩慢。「喀、喀」,雪杖敲打出不同的聲音,腳底下就是冰河!我心跳加速,感覺冰河就在我腳下流過,恐懼從腳底傳遍全身,我繼續慢慢往前走,「喀……喀……」,冰層開始不時傳出聲響,我吞了吞口水,冒著冷汗,發著抖前進。
「砰!」一聲劇烈聲響,腳下冰層無預警崩裂,我失去平衡快速向下墜,「嘩!」下半身瞬間掉進冰河裡。我又驚又怕地瞪大眼睛開始大罵:「混蛋!混蛋!」我掙扎著想爬上冰層,但越爬冰層越是應聲崩裂,我被淋了滿身冰水,體溫也快速降低。好不容易爬上冰層,褲子已經濕透,四肢凍得僵硬,不斷發抖,我知道自己正逐漸失溫,再不想辦法接下來會很危險。我同時也恐懼地觀察四周,只見地面依然有動物腳印,擔心有狼躲在一旁伺機而動,把我當成唾手可得的獵物。
於是趕緊衝進樹林裡生火,害怕得發抖。我抱著膝蓋,眼前燃燒的火堆發出劈啪聲響,食物袋剩下幾塊牛肉乾與堅果,看來只能再撐一天,但也不知道檢查站還距離我多遠。
我飢餓地拿起剛鋸下用來生火的樹枝,用瑞士刀削下一點樹皮放進嘴裡咀嚼,纖維的味道促使唾液分泌,反而更加飢餓。我把樹皮吐在雪地上,渴望再回到溫暖的環境,也想趕快完成這場漫長又痛苦的賽事……放棄的念頭慢慢浮現腦海……再多撐一天也無法了……
每當回想起這幾年的超馬生涯,我總想起七大洲八大站的第七站:育空七○○公里極地橫越賽。
《越跑越懂得》書中收錄陳彥博極地生死交關的多張逼真精美插畫,以及許多賽事照片。
對我而言,
極地超級馬拉松最有益的一面在於強調自立。
人在遇到極大的壓力與考驗時,會做出重要的改變,
你必須在緊要關頭獨自做出決定,處理後果,對自己負責。
《越跑越懂得:亞洲第一極地超馬選手陳彥博想告訴你的事》是回顧我七大洲八大站的第六、七、八站超馬賽事,每次想起這三場賽事都覺得驚訝,自己竟然能在「Never say Never」的堅持下跑到今天。寫作的過程也是如此。我在最忙碌的訓練與比賽時間表中擠出空隙趕稿,經過二十個月終於完成。
回顧過去三場比賽,很感謝讀者等待了近兩年的時間,讓我能在許許多多比賽與訓練的空檔中寫完這本書。有人會問我,為什麼完賽這麼久直到現在才出版?對我來說,生命排序中最優先的是訓練與比賽,但寫作也是一種自我挑戰,我希望能親手執筆每一本書來回顧賽事。感謝大家對彥博點點滴滴的心意,以及許多朋友的支持。彥博都感受到了,謝謝大家。
陳彥博
二○一五年十一月於臺北
勇氣,不是指不害怕去做一件事,
而是即使知道自己害怕,但還是繼續向前衝。
如果你有曾經想過要放棄的念頭,那這本書就是你要找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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