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往往是一本書引向另一本書的過程。

《靈魂穿越手稿》來說,則是從這本書中書、謎中謎指向波特萊爾、指向班雅明,指向黯魅朦朧、惑人心神的巴黎。  

故事從裝幀師收到手稿開始,散落的稿件可以有兩種順序排列,守份拘謹的裝幀師按頁次排序,卻也留下另外一組順序,形同密碼、宛如誘惑,讓讀者一個個章節讀,一次次受吸引──要不要換個順序?另一個順序會看到什麼風景?【敬請務必慎選閱讀順序,因為每一本書的首讀體驗,僅只有一次機會!】  

構築全書的三個讀本,都有波特萊爾的詩句撒落其中,猶如珍珠曖曖光芒;而他見聞的場景、閱歷的人物,也幻化成一個個書中角色搬演起來。就連他安息的墓園,也成了書中最驚心動魄卻又浪漫纏綿的場景── 

「她站在蒙帕納斯公墓的詩人墓前抽菸,沉浸在思緒中。那是巴黎五月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不是現在這個戰敗和蒙羞的巴黎,而是昔日的巴黎……」──(《靈魂穿越手稿》63頁) 

*波特.萊爾之墓

啣尾蛇一般的故事可以從這頭開動,當然也可繞回這頭結尾,首尾纏繞,環環相扣。但作者並非玩耍結構與文字,小說的企圖是以故事穿梭歷史,開鑿歷史滔滔之中,湮滅的很多精采、深刻,如今卻已無聲的人事物。因為一切都會過去,但是故事的感動會搖撼靈魂,隨著靈魂繼續穿越。這是小說家深信的,也是讀者一起共構構築、魔法般的力量。 

「不過兩、三個世代以前,巴黎和世界各地都還存在一種以說故事維生的人。在酒館和咖啡館、宴會桌和營火邊,一群人圍坐在一起聽他們說故事。這些說故事的人技巧高超,經過長年的磨練,已經達到爐火純青的境界,有時透過押韻的詩句或唱歌的方式來表現,有時一連持續好幾天、好幾週或好幾個月。每天晚上,人們都會圍繞著說故事的人,熱切期待著下一段故事。」──(《靈魂穿越手稿》86頁) 

搶先讀:

※序篇 

這本書不是我寫的,是我偷來的。 

幾年前,我在貝納丁街的工坊接到知名愛書人兼藏書家碧娣.艾林漢的電話。她希望我幫她裝訂一份活頁手稿,這份手稿是她引以為傲的收藏。她說時間和錢都不是問題,只要我答應她一個條件:不能讀書裡的內容。我答應了她。這份手稿在她眼中是稀世珍寶,我的裝訂也要能相得益彰。我們說好要用所謂的「科士威法」來裝訂,加上書皮內襯和珍珠外框,材料由她提供。 

我跟碧娣.艾林漢是老相識了。她是費城艾林漢家族的成員,後來嫁給比利時貴族,但因為很早就守寡,索性改回娘家姓,之後就沒再改嫁,平常在奧斯曼大道的公寓和比利時的地產之間兩頭跑。我跟內人私下都暱稱她為「男爵夫人」,儘管她這個人根本沒半點貴族架子。男爵夫人是我最老也最忠實的顧客,在我繼承這家裝幀工坊之前,她就是家父的顧客。身為藏書家,她漫長的一生中收藏的波特萊爾相關作品堪稱一絕。但她不只是個藏書家,甚至連「愛書人」這個稱號都不足以形容她。她呢,根本是個書痴,對書的熱愛可比其他貴族對駿馬和美酒的熱愛。此外,她對書籍裝幀的重視不亞於內容本身。對她來說,裝幀是一門藝術,而裝幀師就是藝術家,幾乎可以跟作家平起平坐。她常喜歡說,手工精湛、量身訂做的裝幀是一本書能得到的最大讚美。每次接到男爵夫人的委託,她就會親自來訪,津津有味地看我工作但從不打擾我。看著一本珍貴的書獲得同樣珍貴的裝訂,因而重獲新生,對她是一大樂趣。而且,她藏書只為了自己開心,手上又有揮霍不盡的財富,所以她喜歡放縱自己的喜好,只要不跨過法律界線都無妨,有時就算越界也在所不惜。過去,我裝訂過一本稀有的《巴黎的憂鬱》阿拉伯文版,用的是黑豹皮,另外還有一本遭禁的《惡之華》詩集的地下插畫版,用的是鱷魚皮鑲嵌水岩蟒皮。 

她來電後三天,有個年輕人騎著摩托車送來手稿。他沒脫下安全帽,所以聲音模糊,臉也看不清楚。他把內含手稿和裝訂皮革的包裹交給我。我馬上把包裹收進工坊樓上的保險箱。 

裝訂一本書要做的決定很多,不只是選擇裝訂材料這麼簡單。(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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